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极为安静，安静得近乎诡异，陆乾元的面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徐改之连忙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那个弟子，脸上堆满赔笑，说道：“如烟师妹所言确实在理，咱们今晚就在此地歇息吧。”
看着碧落山弟子们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陆乾元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去请示师父。”
陆乾元一直都清楚，外界流传着关于他和自家师父的各种流言蜚语，而柳扶摇也的确对他有着别样的心思。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他真的不去请示，反倒会再次坐实外人的那些无端猜测。
所以，在百般无奈之下，陆乾元犹如脚上拖着十几个沉重的秤砣一般，缓缓地朝着柳扶摇走去。
在树下，新入门的小师弟蒋万年正盘着腿倚靠在树根处，手中拿着柳扶摇的拂尘把玩着。
看到陆乾元走过来，蒋万年友好地歪了歪头，露出一抹笑容。
陆乾元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他手中的拂尘，心中微微一动——
这拂尘乃是柳扶摇的法器，名为“曳影”，向来是从不离身的。
可如今，竟然拿给蒋万年当作玩物？
陆乾元定了定神，双手抱拳，正准备向柳扶摇行礼。
然而，他刚一张嘴还未发出声音，蒋万年就抢先说道：“师父正在打坐，你有何事？”
蒋万年的笑容十分温和，眼神无比真诚，语气也极为轻柔。
可不知为何，陆乾元听着这话，莫名地有一种自己被蒋万年当成外人的感觉。
陆乾元欲言又止，抬起头望向树上的柳扶摇。
最近这几日，只要是在野外进行休整，柳扶摇必定不会待在平地上，总是会找一个高处坐着。
在以前，她可从未有过这样的习惯。
更让陆乾元感到奇怪的是，往常不管柳扶摇是在打坐还是已经入定，只要他靠近，柳扶摇立刻就能有所察觉。
但此刻，他都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柳扶摇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陆乾元在心中暗自思忖，这是故意的吗？
蒋万年则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你若有事情，可以先跟我说，稍后我帮你转告给师父。”
这是陆乾元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蒋万年。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蒋万年都没有一丝恶意。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偏偏让陆乾元觉得极为不舒服，不由自主地，陆乾元心中产生了些许的逆反心理。
陆乾元缓缓说道：“小师弟入门不过半个月，虽然功法尚无明显精进，但是与师父的关系倒是一日比一日亲厚。”
蒋万年闻听此言，轻轻笑了起来，手臂环抱住拂尘。“确实如此，我天资欠佳，老是学不会，好在师父从未嫌弃，一直对我耐心教导。”
“……”陆乾元微微皱起眉心：这小子，莫不是在向他炫耀？
蒋万年瞧见陆乾元那明显流露出不悦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抬首朝着树上的柳扶摇呼喊：“师父，师兄似乎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说呢，连我都不能知晓。”
很快，树上便传来柳扶摇那懒洋洋的回应：“嗯。”
陆乾元到来之际，柳扶摇就已然察觉。她在树上观望了许久，这瓜吃得可谓津津有味。
柳扶摇暗自思忖：这少年倒是不错，虽说有点茶里茶气，但却甚合她的心意。
毕竟她一心想要让陆乾元明白，如今的她对他再无那种别样的情愫。蒋万年这么一搅和，倒是意外地成了神助攻。
柳扶摇连看都不看陆乾元一眼，半眯着双眸望向天空，问道：“何事？”
陆乾元压下心头的烦闷，拱手说道：“师父，夜色已深，碧落山的弟子在前方发现一处村寨，不知是否要前往那里进行休整，请师父示下。”
柳扶摇听后，未加思索便摆了摆手：“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陆乾元微微愣了一下。
他原本已经做好柳扶摇会抓住机会与他纠缠一番的准备，没料到如此轻易就得到了答复，这反倒让他心里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走出去很远之后，陆乾元无意识地回头望去，正好看见蒋万年仰着头笑着对柳扶摇说着什么。
而树上的柳扶摇，则微微侧着头，面容平静地聆听着，师徒二人的相处看上去十分正常。
但陆乾元看得清清楚楚，柳扶摇的眼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这种毫无任何不良念头的笑眼，他此前从未在柳扶摇的身上见到过……
莫名地，陆乾元心中一阵堵塞，呼吸也瞬间变得不顺畅起来。
※
眼看着队伍渐渐远去，柳扶摇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她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