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颜没有犹豫，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那架钢琴面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这架钢琴已经很陈旧，比起外面摆着的那些精致高档的乐器，显得十分敷衍。
宋惜颜把手轻轻地放在琴键上，按下一个音，发出来的声音却是走调的。
她蹙了一下眉头，没有说什么，弹了一首简单的欢乐女神。
并不怎么好听，音准没有调整，自然不会有多么悦耳的旋律。
她弹到一半的时候，老爷子就直接打断了她，“西凛说你是学钢琴的，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曲子都弹不好？”
宋惜颜嘴唇动了动，“抱歉，是我技术不精。”
“技术不精的人，我可不会给她做乐器。”老爷子哼了一声，“弹奏者水平达不到，就算是乐器再好，也发挥不出来，别人要是听到这曲子是你用我的钢琴弹出来的，可要笑掉大牙了！”
在他眼里，钢琴不是死物，而是有灵魂的。
如果跟了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演奏者，他宁可把这些乐器销毁，也不想被玷污。
宋惜颜知道这些人对她大概都是有偏见的，所以始终摆出一副谦逊的姿态。
但她在傅西凛身边的时候，他
们对她还算客客气气，离了傅西凛，就都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说明就算是婚外情，世人也大多数只会怪罪弱势的那一方。
她既是女人，又是弱势的一方。
不会有人管她到底是不是被人强迫，也不会有人管她是不是自愿。
宋惜颜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笑了一下，看向老爷子，“这台钢琴的音不准，不知道老爷子有什么高见，能够用这台钢琴弹出好曲来？”
老人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带着一种锐利的光芒打量着宋惜颜。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应该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
她弹钢琴时也看得出来，她有基本功，态度也好，谦逊有礼，但总差了点什么。
刚才她的反唇相讥，才让他看出来这个人的血性。
“既然你听出来钢琴的音不准，一开始怎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这是没有弹好，在这里给自己找补？”
“不管我是不是给自己找补，这钢琴音都是不准的，您不给我做没有关系，希望之后过来的人不要再被您误会。”
宋惜颜说完站起身，“我也不是特别想要钢琴，摆在家里也不一定有很多时间去练
习，像您这样的手艺，我确实是配不上，就算是看在傅西凛的面子上，您的钢琴给我弹也是浪费了，还是给那些更需要的人吧。”
老爷子看她说完就要离开，笑了笑，摸了一把胡子，“你站住！你自己都说了是西凛让你来的，你就这么走了，他还不得找我的麻烦？”
宋惜颜头也没回，“我会跟他说清楚的，是我自己不想要。”
“真不想要？”老爷子有些遗憾地说：“我刚才都已经想好了，要给你做一架三角钢琴，你要是不要的话，那太可惜了。”
宋惜颜一下就站住了脚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子像是换了个人，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要好了不少，“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不插手，也不想插手，但是乐器啊，要干干净净的人弹才有灵魂……”
他说着，突然语重心长起来，“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也不要迷失在物质里面。”
宋惜颜没说话，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她的眼睛有些红，面前的老人似乎只通过短短的相处便看清楚了她心中的迷茫和挣
扎。
似乎热爱艺术的人，心中都留有这样一片净土，能够让人看得见、
她也希望自己永远都有留有这样一部分，不被人打扰，但是……
“现在的我，真的配不上您的钢琴，我知道您这里一年都不见得能够生产几台，应该留给那些比我更配得上的人。”
见她坚持，老爷子也只能挥了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宋惜颜关上门，一回头，便看到傅西凛就在走廊上等着。
见她出来眼睛红红的，男人眉头蹙了起来，走上前，“怎么哭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眼睛上，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语气却有些不善，“老爷子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宋惜颜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傅西凛不信，越过她去推门。
宋惜颜连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男人的眼神很冷，“虽然他是我的老师，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欺负我的人。”
“他没有欺负我。”宋惜颜无奈地说：“是我自己不想要钢琴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傅西凛听到她的话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