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娆心道也是。
一个毛刚长齐的荀毅,根本无法与过去的幼安相比,不可能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这个消息却很快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交州城。
贩夫走卒、士族子弟,就连平日不怎么关心皇族的人们也都听说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黑妮。
“河郎,这是我新买来的笔墨纸砚,你先用了试试。要是不行,下次我攒些钱,再给你买更好的。”
黑妮乐呵呵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卧房里查看祁狅是不是还在。
见祁狅端正地坐在桌前,瞎着眼睛练字,心里美滋滋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搁在他手边,然后掏出一个厚厚的炊饼,掰开一块,塞进他嘴里。
祁狅不想吃,却扛不住她死命往自己唇边怼,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只能张开嘴咬了下去。
“你吃,你吃嘛,不用管我,我已经吃过了!”
黑妮絮絮叨叨地说起今天出去干活遇到的人和事。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却说得津津有味。
“对了,护国公主要纳面首了!那人竟然是荀氏嫡系一脉公子,居然会主动去做面首,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祁狅心里重重咯噔了一下。
沾满墨水的毛笔当一声掉在宣纸上。
“哎呀,你刚写好的字!”黑妮慌忙帮他把笔拿了起来,惋惜地看着这张大字,“多好的字啊,就这么脏了。”
祁狅的心思却根本没在这上面,陡然抓住她的胳膊,“你说谁要纳面首?”
黑妮见他第一次主动与自己接触,当即羞赧地红了脸,“当然是护国公主啦,她奉先皇的旨意监国,眼下新皇还没着落呢,她倒好,已经给自己安排上了面首,啧啧,女人做到她按个份上,真是这辈子都值了!”
说完见祁狅沉着脸不说话,疑惑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河郎你怎么了?莫非你认得那个荀氏公子?”
祁狅心口犹如被重石碾压过一般。
“只是听说,并不认识。她……只纳这一名面首吗?”
黑妮霎时瞪圆了眼睛,“难道还能纳很多个吗?听人讲就这么一个呀,那位名叫荀毅的公子心仪公主,不久前还救过她的命。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尚公主呢,却没想到居然会是面首。”
“你说这公主也是的,救命之恩都不值得一个驸马之位。要我是那位荀公子,只怕心都寒了。”
祁狅嗤笑一声,“救命之恩?我看未必。那场事故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谁知道呢。”
“咦,你也听说过那件事?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黑妮对他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却因为担心他会离开,一直不敢问。
祁狅冷笑着反问:“连我是残废都不计较了,你管这些做什么。”
“也是,也是。”黑妮没再吭声,总觉得此刻的祁狅浑身冒着凉气,脸色格外瘆人。
她下意识放下了手里的炊饼,不敢再往他嘴里硬塞。
“我去厨房煮点面汤,待会我们一起喝!”
言罢,悻然走出了卧房。
祁狅猛然吸了一口气,心脏像是被冰锥深深扎出几个洞,又酸又疼。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知道我死了,也没有一丝难过?”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浑身战栗着想要站起来。
然而双腿仍然不争气,越是想要站起来,它越是不听使唤。
明明身边就是轮椅,他却倔强地不肯挪动到那上面,反而自虐般强撑起手臂,想要凭借接住桌子的力量站起来。
咚哐!
黑妮听见响声急忙赶了过来,定睛一看,发现祁狅以一个尴尬的姿势重重摔倒在地,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半点呻吟。
“哎呀,你这是何苦呢?来来,我把你扶起来!”
“我不要你扶!走开——我可以自己站起来,我能!”
祁狅一贯要强,哪怕此时身上哪哪儿都疼,胯部在摔倒时受了伤,也依然不肯示弱。
黑妮看了心疼的不行,在边上急得团团转。
“咱们慢慢来不行么,你这双腿本来快好了,要不是在大冬天里落了水也不会这样。我知道你想站起来,可你不能着急啊!”
他如何能不急?
祁狅心口渗血,她都要纳面首了,是不是再过不久就会彻底忘了他?
而他却还是这副鬼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夺回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然而身体不是仅凭意志力就能变好的,最终他还是被黑妮抱起来,放到了轮椅上。
祁狅面如死灰。
黑妮担心他自暴自弃,干脆把他推到厨房里,一边烧火一边照看他。
这天晚上等黑妞睡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