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倒是没错。”
听冯熹梦这样说,周达观倒是没有反驳。十年前,冯熹梦考取探花郎,授任翰林院编修时,周达观便听说过冯熹梦。不过那时周达观已经出任同江知府,不曾与之相见。
冯熹梦任编修没多久,便赶上了东宫案,皇帝欲保太子,冯熹梦上书直言,力陈保太子之害。当时的冯熹梦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朝中倒太子党的风波之中,在张佑庭的推波助澜下,冯熹梦的文章成了扳倒太子党的一把利剑。
最终太子被废,张佑庭一派大胜。虽然皇帝最终废了太子,但即便是天子也有私情,只因大势所趋,皇帝不能把矛头对准张佑庭,冯熹梦便成了皇帝的心头刺。于是,在东宫案中不知不觉出了大力气的冯熹梦被从翰林院外放,贬为同江府推官。
也就是在这时,时任同江知府的周达观结识了冯熹梦。
几年共事,冯熹梦的为人周达观自然知晓。虽然这几年的宦海沉浮让冯熹梦做事变得广为思虑,但最难能可贵的便是冯熹梦“以事为先”的信条从未改变。
“但是,”周达观话锋一转,“你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调任回京中的。不论你自己主不主动站队,你榆林党的身份怕是都摘不掉了。”
朝中有称王宗辅与他的派系为榆林党的,只因派系中很多人都出身东山榆林书院,王宗辅年轻时也曾在榆林书院做过祭酒。
冯熹梦却缓缓摇头,唇角带笑:“这于我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是吗?”
周达观听罢,愣了一下,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刚想要说什么,便想起陈元还跟在身后,于是把要说的话堵在了嘴里。冯熹梦见他欲言又止,又见他的眼神直往身后瞟,便知道身后跟着的这个侍卫恐怕不是善茬。
冯熹梦也是聪明人,这侍卫衣着朴素,跟着周达观,又让他不敢多言,便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了。于是也不多问,只是跟着周达观走。
周达观想问的是,冯熹梦来之前,王宗辅有没有跟他交代什么。但照着周达观自己对冯熹梦的认识,就算有,冯熹梦也一样会秉公办事。不过他这早就名声在外,皇上自然知晓冯熹梦的脾气。三法司那么多人,却还是派了他来,想必皇上的安排不在他身上。
或者,皇上确信,冯熹梦来不会改变什么。而让他来,能堵住朝中诸公的悠悠众口,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次来是以什么身份来清江?”周达观问道,“清江巡抚?”
“皇上并未给我巡抚之职,我还是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冯熹梦眼角弯弯,“这次来,我也只是代表三法司监督地方证据收集,皇上的意思是,就算是抓到了……疑犯,最后的结果还要由三法司定夺。”
周达观了然,原来冯熹梦这一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力,就算其中有什么猫腻,冯熹梦也没法改变什么。
“原来如此。”周达观暗叹一声,接着便说道,“走吧,我们先去花厅,一会我叫人把第一批查出的案卷送来,我们一并查阅。”
三人的身形在庭院中转了又转,最后转进月洞门中,消失在假山后面。
假山上的麻雀被惊飞,一群一群地逃走了,挑动了一旁的树梢,空自晃着。
沉关县,伯柯村。
一群乌鸦落在一棵枯树枝上,踩掉了仅剩下的两片叶子。只见这群乌鸦的眼底藏着浅浅的红色,如果不细看,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半分异样的。
两片叶子飘飘摇摇,落在了刘观云的肩上。
刘观云随手掸掉叶子,回过头去,看看师姐是否跟上。见陈恪行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疾不徐地走着,便放下心来。
“师姐,这地方怪邪门的,我有点心慌。”
陈恪行还以为是他担心自己跟不上,没想到是心里怕,于是哑然失笑。
“这等术法,还能伤了你不成?”陈恪行看着一旁石墩上书着的“伯柯村”三个字,便知道两人来对地方了。
两天前,二人在沉关县城休息了一日,便翻阅了一下之前的调查卷宗。由于之前的天地异象,调查开展的并不顺利,充其量说是在沉玉关守军的帮助下维持现场。能找到的线索实在有限。
因着小苏荷的原因,二人还是决定先来伯柯村看看。周临与县衙的捕快先可着沉关县城周边调查,伯柯村离县城可有段距离。
这让二人有些唏嘘。遇到小苏荷一家时,已经离县城很近了,可能他们也不会想到,就这最后的一点距离,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陈恪行在村口站定,还未入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已在鼻腔中弥散。陈恪行眉头微皱,环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师姐。”刘观云低声提醒了一声,也是面色凝重。屠杀已经发生了许多时日,可血腥气仍在此地盘旋不散,不得不让人警惕起来。
陈恪行从背后抽出拂尘,抱在臂弯中。只见陈恪行的衣袍无风自动,一圈无形的波纹霎时间便从她的脚下激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