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未尽
我养了好些日子,身上的伤好养,但是心底的伤痛并不能够抚平,但是这些日子,陈熹年总是守在我的身边。起初他只是靠在床边,看着我整日整夜地堕落,他什么都没说。后来他和衣躺在我的身侧,伸出手拥住了我。他轻声细语地对我说:“颜时缘,再不睡,身子会垮的。那时候谁还能为你家报仇?”
“谁说我要报仇的?”我矢口否认,“颜家早就死掉了一个女儿,自此再也没有颜家的人了,我要以什么身份报仇?”
我应该恨他们才对,是他们先抛弃了我的,是他们自作聪明贪图那么点钱财的,这是他们的宿命,人为财死。若是我不逃,他们就会从中尝到甜头,也许会生许多的孩子,将这些孩子都变成更大的财富,光宗耀祖。
难怪,我儿时总会听我的娘亲问我,若是我有个弟弟该如何?那时候的我天真十分,我说若是我有个弟弟,我必然将我能给的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他,我和他是至亲血缘,是一家人。那时候我的娘亲会细心纠正我:错了,你们不是一家人。
你将来是要嫁人的,你将不再是颜家的人,你的弟弟却会是给颜家添了香火,是颜家荣耀一生的依赖。
那时我还问,为什么我不能有个妹妹?
现在想来,若是我有了妹妹,定然也会如我这般换取钱财,若是我的妹妹听从,逆来顺受,那么就是将自己的一生葬送。
还好,我逃离颜家的时候,家中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不会有前仆后继的女子如我这般痛苦,也不会有香火子嗣延续这样子的人家。我曾深切地诅咒过,怨恨过,但是我也无数次在夜晚里忏悔过,我怎么能将我家族的荣耀钉在衰败的板子上。
我怎么能这样诅咒我的母家。
可是我娘亲的那句你将来不会是颜家的人,还是将我在沉沦与清醒中拉扯苏醒。
多么可笑,颜家此刻能复仇的,只有我一人。那个被他们视作,不是颜家的人,却走到了最后。
若我真的能够这样子想,若我真的能够怨恨。
但我知道,我做不到的,我刺向祝祷安的时候,还是把我当做是了颜家人,我这辈子都是要背负着最亲人对我的背叛和我对亲人的宽容,如此一生下去。最狠心的人可以不管不顾,但是我始终还是没有我的爹娘狠心。
“握住你手中的刀,颜时缘,”陈熹年却牵起我的手,“只要你想,你可以握着它,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也可以杀掉你想要杀的任何人。”
我看着我还负伤的,空空荡荡的手,我忽然理解不了陈熹年的意思了,我说:“刀呢,陈熹年,我的刀在哪里,我又将如何握住?”
“我可以做你的刀。”陈熹年说道。
“所以陈熹年,我曾经也是你的一把刀,我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除却这些,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了?”我明白了,我和陈熹年这辈子的牵扯,比常人更深,但是也比旁人更冰冷,甚至会伤害自己。
我明白了在仙乐居初见陈熹年,我为何会觉得他身上带着冷意,我这迟来的恍然已经晚了,来不及了。我对陈熹年,已经有了别样的情感。
“祝祷安呢,他如何了?”我问陈熹年。
当我问起祝祷安,陈熹年这才有些神色变化,那个堕落着的我他抓住了,我没有从悬崖跌落下去,我还能和陈熹年并肩。
“那些罪责他都认下,毕竟证据确凿,他不能有所推诿。只是,还有一件事,”陈熹年担忧地看向我,“他执意要迎娶你做他的妻。”
“什么?”我不明白,为何祝祷安非我不可。
“他说他即使丢了官,在这都城中混不下去,但是他的身份地位,与你正是门当户对。他对你一片真心,可以对你的一切都不计较。”
“他知道我是他的仇人吗?”我看向陈熹年,“他应该对我赶尽杀绝,而不是要我成为他的妻,难道他知道了,我是颜家的人?”
“不,我觉得他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必然会要了你的性命,也许他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要娶你为妻。”陈熹年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好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好像他从来对我,只是盟友的利用。
“所以,你是想说,你以哥哥的身份,要我嫁给他,若我真的想要杀了他,这是个靠近的机会。这是我握在手中的刀,所以哥哥,你是要我答应的,是吗?”我近乎绝望,原来陈熹年这么久的陪伴,只是为了让我再次靠近祝祷安。
或许我这样靠近祝祷安,无论是否我能够杀了他,但是陈熹年会就此摆脱我。陈熹年会开启新的人生,新的天地,沉沦在过去的,只有我。
我不想要从陈熹年的口中得到这样的回答,但我觉得陈熹年心中是会让我如此做的。
陈熹年没有半点,爱慕我的情谊,反倒是我,再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下逐渐沦陷。我是不相信陈熹年说的那些爱我的话的,可是到头来,我还是错付了情感,我从一开始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