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未想过,我和我父母的那一别,竟然是死别。陈熹年怎么会了解我的感受,陈熹年仅仅是被祝祷安掠去了一个小小的官职,他想要的不过是祝祷安身败名裂,可是我现下想要的,是祝祷安死。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我从没在陈熹年面前这样失态过,我看到了祝祷安的无措,他抬手想要帮我擦掉眼泪,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我抓住他的衣袖,捂住了我自己的脸。我蹲下来,仿佛天地之间在一刹那倾塌,而陈熹年就那样看着我,给我他的衣袖。
他今天只着一身素衣,素得连任何的绣花都没有,好像他知道我要哭泣,才选了这一身,能让我好好地擦掉自己的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将陈熹年的衣衫都打湿了一大片,我的脚也都蹲麻了,差点没有站起来。是陈熹年将我扶起来的,我跌落在他的怀中,此刻的我已经不再流泪了,我听见陈熹年说:“没关系,都会熬过来的。”
“我曾经,也是那样过来的。”
陈家只剩下陈熹年一人,是不是陈熹年的家人也因为陈熹年被夺了官,辗转流离,最终离开了这人世间?我吸了吸鼻子,问陈熹年是不是这样,陈熹年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你看啊,为什么这世间,认真活着的人为什么要忍受这种痛苦?为什么痛苦的人总是在宿命中相逢,头顶悬着一把利刃过得如此心惊胆战?难道恐惧痛苦的,不应该是他们吗,他们如何能够心安理得?
我说:“陈熹年,我要杀了祝祷安。”
陈熹年没有讶异我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是目光温润,这时候的他像是我还未知道名姓,认识他的那般谦谦公子模样了。他托着我的脸颊,在我的嘴角落下轻柔的吻,他说:“颜时缘,是宿命让我们走到一起的,我有时候痛恨宿命,但我此刻却又感激他。”
我们好像生来,就应该如此相遇。
“颜时缘,我会帮你。”
“此刻我们终将站在了一起,没有隔阂。”
我闭上眼睛,抱紧了陈熹年的腰,我收紧了手臂拥抱着我的宿命。
祝祷安再次前来带给了我,陈熹年想要的东西。他将这东西放在桌子上,他好像要让我知道,只要我听话,他祝祷安就会让我得偿所愿。但是祝祷安不知道的事,我所想的,根本不是陈家能够得以庇佑。
“时缘姑娘,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人要交换秘密才会变得更加紧密,更加离不开自己。只有站在了同一条线上,我们才能够得到彼此想要的,你想要陈家得以庇佑,而都城之中都尉被贬,正是缺少这个空职的时候。京城都尉是不是足够庇佑你们陈家?”
祝祷安说出这些话来,他就输了。他虽然改命,却改不了他性子里的高傲和愚蠢。纨绔就是纨绔,没脑子也就是没脑子,他自以为自己什么都得到了,他只要捏住了谁的把柄,就能够一劳永逸,天下太平。
不会的,我一直坚信,宿命是不会被改写的,只会是我自己一笔一划写下去的,若是为了写下这宿命,让我失去了一切,那我也坦然接受。
我轻轻笑道:“祝大人既然这样说,那么今日我的面纱,便可以为祝大人揭下了。”自此面纱一揭开,祝祷安会得到无尚的命运,会再一次辉煌他的人生,而这些是我带给他的。我会将我这些日子以来,在他身上受下的苦,一并还给他。
祝祷安的眼神中,有着期待,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来日,看到了自己成为这京城都尉,掌管一城的场景了。
我只觉得他好笑,我的手覆盖在祝祷安要给我的证据上。祝祷安以为我想到的是这些,但其实不是,我想要的,是祝祷安的命。
藏在怀中的刀利落出击,我没有任何犹豫,往祝祷安的心上扎去。但祝祷安刚好抬手,要解开我的面纱,参差错过,我的刀没有击中他的心口,只是深深扎进了他的肩膀里。
面纱滑落下来,他看到了我的整张脸,他眼神中有错愕,许是惊叹为何我这张脸和从前仙乐居的头牌艺伎是一个模样。鲜血顺着刀柄,从我的手里滑落下来,弄脏了我的衣衫,也弄脏了他的。
我对祝祷安说:“这,就是我要给祝大人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