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的事情,你就在楼下看,我陪不起公子。”
“明日我的确不来,家中有事。但是我陈熹年只会为了姑娘来,姑娘别生气,我的心在姑娘这里。”男人似乎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需要摸着良心张嘴就来的,我不再理睬陈熹年,请他自便。
陈熹年离开的时候,要我为他再弹奏一曲。
我拨动了琴弦,低了头不再看陈熹年一眼,到底他也是花了银子的,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清风琴声相送,好让他体面地下楼。
楼下的人听到琴声,哄闹声都传到楼上来了,都在说陈熹年真是好福气,能得到时缘姑娘的琴声,这银两花得也不亏。
我冷笑着将那楼下的言语声都听进耳朵里,不多言。我不解释沉默的原因有许多,我觉得那些提着脖子在下头争抢吵嚷如同鸭子一般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只不过是俗人,看着说是来寻高山流水的知音的,可是脑海里想的都是那些龌龊事。
把这里当做是秦楼楚馆,当做是他们轻浮放纵的地方,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自命不凡倔强清冷的风尘女子,比那些只会招手的多了些文采罢了。可惜女子怎么样都是女子,在那些男子的眼中,承载被他们践踏征服的这副身子。
只不过仙乐居出去的人,更体面些。
春枝是深夜才回来的,她带着一身的酒气,蹑手蹑脚爬上楼梯的时候没想到还会惊动到我。我开了门,看着她头发凌乱,面色绯红的模样,便知道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她心爱之人的身上去了。
“你还没睡啊。”春枝有些害羞,赧然地挽了一把自己额前的头发。
“仙乐居不允许有人私自出门,尤其是在深夜。”我只是冷漠地开口,和往日无异。若是往日春枝一定要说我是专门挑她的刺,要去禀告,好让妈妈处罚她的,只是今日她只是捂着脸笑,自己走进屋子里,坐在桌子旁边。
“哎呀,我都要走了,这里的规矩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了。”春枝让我关上门,让我也坐下来,“你可知道我去哪里了?”
“和要赎你出去的人出去了,”我不能同感,“他说要娶你做夫人吗,你就那样喜欢他吗?”
春枝见我这样严肃,也不恼怒。她站起身来,抱住了自己,她似乎是在回味:“时缘,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吗?”
“你知道偷跑出去,和喜欢的人在桥边站着,风轻抚过我们的脸颊是什么感受吗?我从来没被那样的人拥在怀中,听过那样动听的话语。”春枝完全陶醉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时缘,你这样冷的性子,可有喜欢过谁吗,可有爱过谁吗?你打算你这一辈子最好的年华,就这样孤独地耽搁下去吗?”连续发问候的春枝忽然贴近我,“找个好人嫁了吧,让他赎你出去,你不是说你从前是官家小姐的吗,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出去的。”
我看着这样的春枝,皱了皱眉。我没见过这样鲜活的春枝,和从前那样抱着琴与我吵嘴的模样不同,我说:“没有,我没有喜欢过谁。”
我想我的命在我逃掉家里安排的那场成婚后,已经往下开始颠沛流离了,那样好的事情是轮不到我的。
“我真是想不出来,你和其他男子拥抱亲吻,会是什么样子。”
说实话,我自己也想不到,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人花着闲钱想要看我如何坠入深渊吧。此刻春枝便是坠入深渊了的,可是她却很快乐。
她从我屋子里出去的时候忽然转身,她对我说:“明日我就要赎身了,我会入良籍,颜时缘,这一回是我赢了你,走在了你的前头。”
我对她笑了笑,我说你想赢,就赢一回吧,人生哪里能一赢到底啊。
翌日无人去台上弹奏了,春枝果然赎了身,跟着一位翩翩公子离开了仙乐居,而我也要抱着琴上台演奏了。我坐上高台,看着台下那些为我欢呼的人,祝祷安仍然将手中的银两堆放在桌子上,仍然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但是陈熹年果真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