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肚子,贺旋踹到了狼的肚子上!
狼肚子比想像中的要软,更重要的是,那条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它有些颓废的身子,盘距在草丛里,刚才那一棍子正好打中了它的左脸,血已经从脸上流了出来;它的身子大概有一米长,但是又瘦又小的身体,看起来还没有人的手臂长;它大概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又瘪又瘦的身体,藏在草丛之中,几乎很难被发现。
这就解释了刚才狼在行走之时,在草丛里钻来钻去,却只有那条粗粗的、无法隐藏的尾巴被发现了。
那狼应是头公狼,但是年纪可能不大,只有一至两岁的模样。它现在无力地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动着,像是一条用尽了力气爬上岸的鱼,却发现上岸之后,依然无法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至少贺旋觉得,这狼来有奇怪,倒下去的突然(突然向他发起进攻,狼更善于守候)。他紧紧地握着木棍,害怕那个倒地的家伙,突然跳了起来。
贺旋打开了手电,照着眼前的那头狼。
它棕黄色的眼睛,根本没有看贺旋,而是怔怔地看着前方,它的身体瘦极了,而且身上布着一颗又一颗细密的脓包,它的四条腿上,也布满了长条状的伤口,血从伤口里渗出,又慢慢地结疤。它大概有好几天没有进食,肚子很软,但已经快要贴到背上。
这是一只受了伤,又很久没有进食的年轻公狼,它刚才用尽了全身力气,冲上来对贺旋发动进攻。
没错,成年公狼捕食的时候,最善于等待,狼可以跟踪猎物很久。这么瘦弱的狼,也不可能跟着摩托车跑,它是在摩托车熄火了之后,才慢慢靠近贺旋,奋力一搏。
结果这条狼输了。
它轻轻地呜了一声,似乎是发出死前最后的鸣叫,它依然没有看贺旋,似乎在等待贺旋最后的一击。
等一下。
贺旋静静地看着那条狼,腿上的伤口,可能是在石缝上行走时划烂的,但是身体上那些脓包,可能是某种生物的叮咬,咬伤狼的生物,带着某种尖锐的口器。
吸血蝇?不,不。贺旋立刻否定了这一点,有些脓包的颗粒很大,锥形的包上,有些已经磨烂了,又加上一层淡黄色的硬膜。
这说明,被咬过的伤口很痒,这条没怎么吃东西的狼,不断地摩擦伤口,一点点走到这里,然后,它完全是随机地在等待猎物,发动攻击。
这种情形,其实非常绝望。
贺旋站起身来,他没有挥动木棒,如果要砸死这头狼的话,最好的方法是拿块大石头对着脑袋……
他也没有去拿大石头。
他的手在自己的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一块巧克力。
如果没有记错,在他儿时曾养过一条狗,那条小狗,也是挺喜欢吃巧克力的,害得他自己去买巧克力给狗吃。
很少发怒的老爸说了,狗是不可以吃巧克力的,会掉毛,而且会生病。但是眼前这头狼,应该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了。
吃点东西,能活下来就活下来。
这不是什么怜悯,甚至不是对打伤狼的同情,仅仅就是出于生命的共鸣。
共鸣这个词用得点点虚,说心里话,看到狼这模样,贺旋觉得有些难过,狼处于生物链的上端,这般无助和可怜,让贺旋也很难过。
剥开的巧克力,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香甜气味发,那头狼嗯了一声,似乎用力地嗅着。
“比我的肉要好吃得多。”贺旋笑着说道,“我的肉是苦的,不好消化。”
说完,贺旋掉头就走,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呜咽之声,似乎是狼在感谢他。
“我是在干什么呢?”贺旋低声说道,“救了一条准备吃我的狼,好吧。”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往西侧走了大约三四百米,前方的山谷有个隘口(山的缺口,类似悬崖),隘口的方向,飘过来的一股股尘土的气息,黑夜之中,隐约传来了各种声音。
声音杂乱,唯一能确定的是,带着回声,说明前方,有一个山谷,回声在山谷里荡漾着。
贺旋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接近着那个塌陷的山谷。好家伙,终于快要到了。
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感正一点点地把他包围,这种感觉是他在看到那头狼之后才出现的,狼说不准,也是那个塌陷的山谷里跑出来的。
狼的四条腿上,都是划伤。
贺旋一点点往前方走着,时间仿佛完全停止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没有青草的香气。植物在初夏与初秋之时,昼热夜冷带来的温差形成露珠,会凝在树叶的表面,那种淡淡的植物香气与露珠的清爽,大概是让人最舒服的一种感觉。
但是现在没有,他只觉得闻到的是一股说不来的东西,有点建筑工地特有的烟尘气,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