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间里，唯有裴予栀的声音，格外清晰。
除此之外，裴予栀还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因为紧张而砰砰狂跳的心跳声。
其实，将目标光转向周靳臣并不算是她的临时起意，从周家家宴上第一次看到周靳臣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种下了这么一颗种子。
只不过，那时的她一点都不了解周靳臣，除了那张跟她在床榻上呼吸纠缠了两年的九号一模一样的脸之外，她连他最基本的好坏都不清楚，所以，裴予栀只得将这个大胆的想法压下去。
裴予栀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并且放弃知根知底的周昱选择完全不了解的周靳臣，本身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但是现在，经历过对周昱的失望和彻底放手之后，裴予栀不得不重新做出选择，特别是在戚栢意的一番怂恿下，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似乎潜意识的驱使，她觉得周靳臣是一个正人君子，如果非要在周昱和周靳臣之间选的话，她会选周靳臣。
对上裴予栀的目光，周靳臣的呼吸显然变沉了一点，却是问了一句：“你喝醉了？”
“没有。”裴予栀和他相视，眼里一片明净，目光灼灼，“我很清醒。”
“周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靳臣避开她的目光，淡声道：“抱歉，裴小姐，我刚回上京，工作很忙，没空考个人问题。”
“工作忙不是才更需要吗？”裴予栀眨了眨眼，“更需要一个贤内助，帮你安定后院，你只需要在商场上大杀四方就好。”
虽然，她压根就不是那种会安安分分只做一个贤内助的人。
但她的表情却认真且真诚，叫人看不出一点撒谎的破绽来。
周靳臣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疼。
只有裴予栀有这个本事，将婚姻大事描述得像是一场生意会谈。
“裴小姐，这种玩笑，不适合你。”
“我没开玩笑。”裴予栀定定注视着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说完，倏地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不深不浅的龙舌兰酒气混合着她身上带着的木质玫瑰的香气，微卷的长发自肩头滑落，堆簇在藕色方领下的胸口，发丝之间，若隐若现的弧度随呼吸而缓慢起伏。
“你要……跟我一起吗？”她笑着邀请。
周靳臣屏住呼吸一霎，视线不着痕迹地上移，只停留在她的眉眼之间。
尽管彼此之间的呼吸几乎要纠缠在一起，他的语气依旧平静：“裴小姐，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在周昱的身上栽了一个跟斗，才会冲动地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裴予栀的目光在他的喉结处停顿，唇角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弧度：“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时冲动？”她又问，“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必试，我也不想试。”线条分明的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一下，周靳臣却拒绝得很明确，“别白费心思了。”
话音落下，原本暧昧流转的气氛静默了一瞬。
大概过了将近半分钟。
“好吧。”裴予栀无甚所谓地一笑，“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
周靳臣微微颔首，侧过头，目光从她脸上移向车窗外。
但下一秒，裴予栀又忽然开口：“别装了九号，我知道就是你。”
周靳臣眼底神色细微变化了一瞬，却很快恢复如常，侧目，疑惑地看她。
“噢，开个玩笑，小叔。”裴予栀笑了笑，语气透着几分玩味，“就是刚被拒绝，有些失落了而已。”
周靳臣抿着唇没有说话，神色如常，但只要往下仔细看的话，是能够看到他骤然收紧的手指的，只不过在听到裴予栀说是开玩笑之际很快就松了下来，虚握成拳。
气氛再度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他不说话，裴予栀也不自讨没趣，散漫地靠坐回座位上。
但明明说自己没醉，她却像是终于不胜酒力，眼睫轻阖，歪靠在座位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骨骼，连呼吸都是绵软的。
周靳臣拿出手机，回复了一下工作信息。
车窗外的景致不断变化，周靳臣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越来越缓，正要侧头去看。
下一秒，一个重量靠上了他的肩头。
微卷的长发轻擦过他的侧脸，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周靳臣的背脊下意识僵硬了一瞬，一动不动地。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周靳臣才确信，她是真的睡着了，不是在玩什么似是而非的试探的把戏。
周靳臣的肩膀渐渐有些发麻，但终究面不改色，没有将人扰醒。
终于到达裴予栀公寓楼下，周靳臣正犹豫着如何将她叫醒，裴予栀就像是突然有某种感应一般，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