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还是波澜不惊地过着寻常的生活。
送走建永十三年,很快迎来了建永十四年。
建永十四年注定是后代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圣上下令严查军粮贪墨案,稽查钦差在浙江布政司查了2个月,无果。不料二月二大朝会,圣上当着满朝臣工扔下一本密折,折子内容详述浙江多地官员倒买倒卖军粮一案详情。
稽查钦差原是烟雾弹,为免打草惊蛇,圣上竟另派密使暗中查访。
现已查明,以杭州知府马文全为首,联合嘉兴、绍兴、宁波等多地官员以军粮征收的名义低价收粮,所征之粮仅十之三、四运往甘肃前线,不足者以陈粮、石子、树皮之流充数,余者竟由商贾运至闽、云、贵等省高价售卖,获利巨丰。多地本应储备军粮的粮仓实际十室九空,并无半颗存粮。杭州、嘉兴、绍兴、宁波等地知府皆为利益集团,既分润利益,也共担风险,欲拉湖州知府朱理山入局,朱终究不从。后期马文全对密使暗查一事有所察觉,竟欲行一石二鸟之计杀密使灭口栽赃朱理山。幸而密使虽连遭暗杀,险些丧命,终究侥幸逃脱,不仅安全回京复命,还把所查军粮贪墨案情密折上报 ,直达天听。
满朝哗然。
圣上震怒。
天子一怒朝廷震荡。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法司联合办案,派出两路人马奔赴江南,一路以雷霆之势迅速拿下杭州知府马文全、嘉兴知府吕都、绍兴知府方新之、宁波知府范延年等人,牵涉其中的粮商也悉数一并捉拿归案,递解回京;另一路则细细收集材料,所涉账簿、书信往来、钱银实物等,一概封存,运送进京。
重案专办快办,不仅查明浙江大部官员涉案,并且顺藤摸瓜牵出邻近江苏亦有类似军粮倒买倒卖窝案。江浙两省涉案人员众多,赃款巨额,可以说整个江南官场少有官员独善其身。
一时间江南官员纷纷落马,官场大面积洗牌,甚至连浙江布政使也被调任贵州布政司,明调实降。
第二件大事就是甘肃总兵林鸣堂带兵大败蒙突军队,活捉蒙突可汗,蒙突国元气大伤,与□□签订和平盟约,从此称臣纳贡,拖了五年之久的甘肃边境兵事至此终于平定。
章岚给章老太太读邸报,只言片语间朝堂上的翻云覆雨人事浮沉烽火狼烟尽在其中,惊心动魄的程度数倍于她所读过的任何历史书。
章岚对去岁重阳节琅山上遇到的那个人的身份有隐隐的猜测,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放下了,没对任何人提起。
她的关注点在章老太太身上。
最近章老太太常常在听完邸报后沉默不语,除了偶尔听到哪个落马官员的名字会出现失望惋惜的神色外,常常陷入沉思一阵后就让章岚回去了,并没有对她说什么。
章岚觉得章老太太好像在琢磨什么。
六月下旬是章岚的生辰。
六月初,章老太太把全家召集到长泰院。
章老太太当中坐在榻上,下首两边各一排官帽椅,温氏抱着章槿坐在左边第一张,章岚坐了第二张。章柘因冯老夫子下课晚了一点,最后到的,坐在了右首第一张。
章老太太见人齐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咽下,放回桌上,方缓缓开了口。
“月底就是岚丫头十五岁的生辰,我想着热热闹闹办个生辰宴,再过完中秋节,择个好日子我们就上京去。”
章岚想,原来这就是章老太太的重大决定。
温氏面上波澜不惊,看来早已知晓此事。
章槿不明所以,只扯着母亲衣襟上的荷包流苏玩。
在场最惊讶的是章柘,虽然他跟着冯老夫子进学已有时日,比之以前眼见着是沉稳了许多,不过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乍然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不掩讶异,冲口而道,“上京城?我们都去么?是去看望大伯父他们还是以后就在京城住下来?”
章老太太抬抬手安抚他,“别急,听我说。我们大家都去,去京城常住。你大伯父和父亲处我都去过信了。你姐姐过了十五就该定亲了,我跟你母亲商议过了,眼下湖州乃至江南实在没有多少合适的人家,倒不如眼光长远些,上京城去看看,说不准你姐姐的姻缘就落在了那里。
你大伯父年年来信催我上京,你爹呢,在四川任职也有好几年了,去年吏部考核是优秀,我看着今年下晌最迟明年开春估计就能调回京了,你们也好几年没见过你父亲了,咱们一家子东西南北老不在一处不是个办法,索性上京一家子团聚。
一则京里你大伯母也给你姐姐看了几家人家,我们亲自去看看;二则冯老夫子告老还乡,你呢,跟着冯老夫子念书也有几年了,这回到京里找个好的书塾念念,既结交结交同窗,也看看自己念书做学水准是高是低,别光自家念书念成井底之蛙,”
章老太太这一番话下来,既讲到章承安的官职晋升,又讲到章岚的婚事,还考虑到了章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