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扒拉下,夹了个西兰花往嘴里塞。
——神经性厌食症。
这是这种病症的医学名称。
据说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二十。
想起这骇人的数字,章影挑起筷子,又逼着自己吃了两口,可依旧是味同嚼蜡,食难下咽。
上大学那会儿,周围人都瘦,章影也希望自己能是瘦,最好每天喝水就能饱,这样就不用费劲地一周跑五次健身房维持体重。
可到了梦想成真的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恐慌。
——很明显,她已经失去了“饥饿”的能力。
此时,无声投影播放着一场颁奖典礼,没声儿。
章影不经意抬眼,正巧得奖女演员妆容精致提裙走上高台,步伐款款,背后拖着的裙摆丝滑顺过红毯,像黏腻的泥鳅。
她盯着那尾,胃里突如其来地翻江倒海,一股酸意直往嗓子眼冒。
她来不及多想,起身踉踉跄跄往卫生间跑,冲到洗手池,食物裹挟着胃酸吐了出来,如同工厂里被排放的污水。
早餐本就没吃几口,三两下给吐光,开始干呕。
良久,起伏渐息,章影打开水龙头捧上一挽清水漱口,关水,污水下流,她直起身面向镜子。
炽眼的光打在凹陷的脸颊,无光的眼神和遮不住的黑眼圈上,疲态尽显。
投屏上女明星光芒万丈,镜子里的那张脸阴森惨白,她轻嗤一声,似嘲笑自己的狼狈。
良久,章影走出洗手间,找到手机点开微信唯一的联系人聊天框敲了个字。
Shadow:1
柳医生秒回。
心理医生柳艳艳:今天怎么样?
章影如实诉说了今天低沉的心情和糟糕的食欲。
本以为柳医生会照例安慰她“换了新环境还不适应”,可今天对方停了两秒,发来了一条语音。
章影点开,柳医生的声音亲和温柔,劝解她:“人的情绪有起伏是正常的,不用过度担忧,你可以试着多感受一下清晨的阳光,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如果实在不想出门,坐在窗边看看窗外也是好的。”
章影听完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拿起筷子随意拨弄着西蓝花,没回复。
许是久未收到回复,手机里又一条消息进来。
心理医生柳艳艳:你还想拍电影的,对吗?
*
现下还是夏天,蝉鸣不绝。
章影听着窗外的“催促”,静立了三秒,决定听从医生建议。
营养不良后她的体感比正常人冷些,她边拿手机回复柳医生,边走回房间给自己找了个薄毯子盖上,披上毯子搬了个椅子煞有介事地坐到窗边。
贫锦镇的建筑老旧,居民楼房普遍楼层不高,章影住的楼一共就五层,她住二楼,窗子虽说不是落地窗,却建的低,窗台也矮,她倚窗而坐,往下一扫,视野范围内正好纳入了“张嫂包子铺”。
她一眼就见到了笑得灿烂的张嫂。
包子铺支起了两个大型遮阳伞,张嫂在阳光下咧开了嘴,忙活着给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淋上醋和辣子油,装进盒子里打包,她嘴里说了什么,又快速舀两大勺豆浆进纸杯,盖上盖子一起递给客人。
小镇人不多,来得大多是熟客,张嫂和每一个客人都能唠上几句家常。
章影盯着窗外、不言不语。
窗户没开,楼下嘈嘈切切的交谈声蒙了层雾。
她又把自己裹紧了一点,温暖的阳光和夏风捂不热她的体温,这一窗之隔的人间烟火,让她本能排斥,只觉寒意钻进了骨头缝,如同每个无法入眠的夜晚,她独自躺在床上,整个人从手脚开始血液渐冰冻直至凝结。
大概被冻得太久了,她已经成为了寒冰,阳光不会给予温暖,只会灼伤她,而这间宛如冰窖的房子是她唯一得以生存的栖息地。
水蒸气热翻着上涌,张嫂新掀开一笼蒸屉,似乎又吆喝了什么,章影听不太清,她的思绪也随着蒸气迟缓地往上飘,变成了热气球。
就在此时——
插进来一道男声。
章影在二楼听得并不真切,可她依旧回了神,只因声线里遮掩不在的年轻劲儿,在来来往往的中老年人格格不入,气球拽了回来,她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移过去,给了新客人一注目光,随即停顿住。
一个男人,看起来二十来岁。
上身穿着印有童趣涂鸦的短袖,牛仔裤是最普通的水洗蓝,帆布鞋的彩绘着一只卡通松鼠。
章影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想到:表面很潮流,可细看却有点土。好在身量不错,脸虽看不清,可头肩比完美,轮廓线条清晰有型。
如此优越的条件简直是供造型师肆意发挥的优质模特。
她回想起上半年素人改造短视频成了流量密码,章大明星的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