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放开人，耸耸肩活动肩膀：“这段时间就没睡个好觉。局长带着我们去上海交流回来，半路上接到消息，直接带我们出外勤了，所以今儿才回来。”
“上海遇到一堆战友，下班就约着叙旧，钱国栋还是那样嘚瑟，就爱组织这个，说我们这些年退伍没见，天天约我。”
“除了冬子和苗通，我还遇见了宋明格，他现在是主任，这小子混得不错。”
说着说着，张庆国停了下来。
章若惠“咔哒”打开燃气灶，替他补充道：“是你之前带的兵？”
厨房的灯光线仿佛都冷了下去，章若惠满是可惜地吐出一句。
“要是你当初没强求回来，完全可以去北京和上海落户……”
厨房门口的玻璃门外站着的张汤峪心里冷笑一声，章若惠原来也这么势力。
谁知张庆国一点也不在意地继续洗碗，“你老是这样，我可一点都不后悔。”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下，透出他格外坚定声音。
“当时我爸瘫痪在家，你、我妹和我妈都在盐城，外面再好我也不愿去。”
“可是要是我考上了，你也不会没个帮手……”
“好啦，水开了。”
碗碟被叮叮当当收拾好，热水倒入塑料桶，雾气彻底遮挡了一切。
张汤峪只能听清楚张庆国的最后一句话。
“章老师，局长对我可是下了死命令，今年盐城出了好些案子，怎么也得拿出点成绩来，明天我还得去值班。你帮我搓个背，解解乏？”
还没听完，一双手将张汤峪拽起来，张奶奶“哐当”一声推开门。
“庆国你咋还不去洗澡？小惠呀，还有热水没？哎，刚好，我给小峪洗洗，他得早点睡觉，孩子还是有点发烧呢。”
章若惠羞得脸红红，张庆国对着自己母亲无奈笑笑，赶紧提上桶追媳妇去了。
张汤峪满脸挣扎，“我不要，我自己洗！”
张奶奶才不管他的自我争取，在她眼里，小孩子没有话语权，还自己洗？出事咋办？
救命，谁来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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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一轮明月之下，盐城郊区的一所低矮民房里，也有一对夫妻正在收拾碗筷。
桌上只有简单的两个菜，黑衣男人一口喝掉白酒，受伤的左手疼得他龇牙咧嘴。
“今儿真是倒霉，明明都抓在手里了，还能被人抢回去！阿芸，你是没瞧见，回来路上赵大狗的那些兄弟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路上都在埋汰我。”
对面女人眼神深思，听到这回过神端起碗碟，问了句：“那孩子真像你说得那样好？”
昏黄的钨丝灯光线下，下午当街抢人的男人仰头喝掉最后一滴酒，扔掉杯子嘟囔。
“我还能说谎？村口的电影上都没见过这么俊的娃。”
阿芸心头盘旋的欲望被这一句彻底勾起，再也顾不上碗碟，坐到丈夫徐伟旁边递上话头：“那不是能买个好价钱？！”
徐伟吓得左顾右盼，警告妻子道：“别这么大声。”
阿芸瞧见他这窝囊样就来气，错眼看着光线下徐伟脖子后红肿一片的伤口，降低语调，凑过去说道：“我没敢大声说话。瞧你这满身伤，跟了赵大狗这半年，你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徐伟想到自己干瘪的钱包，心头发虚。
“早出晚归，挨打挨骂，钱没挣着不说，医药费都贴进去不少。”
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徐伟如坐针毡，只能对着妻子重复之前的承诺。
“阿芸，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挣大钱的，张大狗他们个个都吃香喝辣的，我也肯定能……”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再跟着赵大狗混”
阿芸凑到他耳边说出一个重磅炸弹：“今儿接到你表姐的电话了。”
徐伟瞬间抖擞精神，激动站起抓住阿芸问：“真打回来了，她有说自己在哪儿呀？之前不是说要带我们赚大钱吗？还叫我去找赵大狗好好学学，谁知道是干这种缺德买卖？要不是脱不了身，我也不会耗在这好几个月！”
“说了！”
这次换阿芸激动，她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盘算。
“金枝表姐说让我们去福建，好多老板都想要儿子，只要我们带着货过去，不愁脱手！”
宛如恶魔低语，阿芸语气里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越好的货，越能挣钱。”
“我们自己干这个买卖。”
“只要手里有你下午碰到的好货，咱们哪里还会受气！你表姐话里话外可想让我们去投奔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