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丫头,跑哪里去偷懒了,还不快过来干活!”
电视上的三国还没看完,隔壁的水果摊传来怒吼,一个穿着深花色棉服,年约五六十的阿婆从低矮的门店里走出来。
林汶汶头皮一紧,她还没找到机会和张家人聊上几句呢。
可要是真惹到林奶奶……
只能收起板凳,一溜烟跑回去。
傍晚,昨天抱着孩子来急诊的年轻女人拎着文件包急匆匆赶来,林汶汶躲着家里人,提着几个橘子跟在她身后,看看能不能
人刚走到门口,听到里屋张伯伯的叮嘱。
“明后天再来输液,记得给孩子监测体温,小惠呀,你也是,再忙也得注意休息,这是给你的药。”
女人捂着嘴咳嗽几声,对着张奶奶感谢道:“谢谢二叔,妈辛苦啦。”
张奶奶闻言,叹口气,自顾自地给张汤峪套上毛衣和外套。
“我晓得,你看不上我这个乡下老婆子。可我这人就爱操闲心,庆国不在,孩子病了你该早点和我说,哪里会烧成这样?”
章若惠闻言脸色更不好,讪讪地挨着床边坐下,“都是我的错。”
满心愧疚中,章若惠拿过毛线帽想给张汤峪戴上,谁知孩子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因为门帘高挂,这一举动,所有人都看见了,章若惠僵住,手拿着帽子不动,瞬间眼圈泛红。
“你个怪小孩!”张奶奶给孙子后背一巴掌,“你妈又得工作又得照顾你,她自己都在发烧呢,你给她这样的脸色,这个脾气我可不惯你,小小年级长反骨,要是再这样不孝顺,我就要揍你了!”
张汤峪只是扭头梗着脖子,不愿意再和任何人对视。
心中满是悲愤。
呵,章若惠没干什么,她只是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早知道你干了这些事,还不如死在外面,你为什么要回来?”
最伤人的一句莫过于:“你爸爸要是知道你干了那些脏事,哪里还会再找你,他一定第一个就枪毙了你。”
一字一句,刺得他心头满目疮痍,血流不止。
是,此刻章若惠才28岁,一心一意扑在教育事业上,谁不夸赞她为人处世大方得体。
可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心里涌上来的全是恨意。
她只是爱她的儿子,爱她回忆里的完美无暇,天真可爱的小孩。
而不是张汤峪。
当有人揭开他隐藏的过往后,章若惠和他多年幻想中的母亲截然不同。
没有怜爱,没有悲愤和痛苦,只有深深厌恶和无限咒骂。
这样的母亲,配得上他回归之路中咽下的千般折磨百般苦楚吗?!
如此尴尬的情景,林汶汶怎敢冒头,只好悄悄将橘子放在桌子上,对着张伯伯做出口型。
“我明天再来,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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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第二天急吼吼赶到诊所的林汶汶,面前只有个空荡荡的输液室
人呢?!
张伯伯放下看报的手,指了指外面,满脸轻松:“小峪那孩子恢复得不错,输完液刚好今天赶集热闹,他奶奶带着他去菜市场那边了。”
啊?
林汶汶看着远处闹哄哄的人群,胸口弥漫窒息,强压眩晕,忍住尖叫,连忙转身跑出去,留下一句,“我妈叫我去买点鸡蛋,伯伯,我先走啦。”
天爷呀!这么多人,万一张汤峪出事,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林汶汶之前也被牵着赶过集,当时恰逢初一早上,窄窄的街道间挤满了背篓,人声鼎沸,买个菜苗都得腾挪半天才能蹲得下屁股。
虽然现在人潮稍显稀疏,却还是闹哄哄一片,林汶汶小小个子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心里焦急。
眼前这个小小菜市场在她眼中宛如一个魔窟。
一跺脚,再也顾不得更多,宛如箭头冲刺进场。
此刻,牵着孙子的张奶奶背着一个小背篓,站在猪肉摊子前和老板来回砍价,“你这猪肉一看就是挑剩下的,干脆点给我便宜咯。”
老板娘也是不客气,“我这肉新鲜得不得了,大娘你要那块,我给你直接割一点。最便宜的价了,你要是来早点,根本没有这个价。”
周围乌泱泱的吵闹声让张汤峪有点不适,他已经很久没到这么嘈杂的地方。
他的脚忍不住磨蹭地面,这年头的菜市场根本顾不上卫生条件,一路走来鞋子上全是泥巴,隔壁的鱼摊摊主豪放掀起红色塑料大盆,哗啦啦的血腥脏水嚣张地流一地,不少刚好溅到他的脚边。
几块鱼鳞正好落到鞋头。
血腥味惹得他有点反胃,脚下更是泥泞一片,连忙退开几步,手反而被张奶奶狠狠一抓,人被拽回来。
“哎呀,小峪,你可不要乱走哈,老板,给我称点排骨!都买这么多了,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