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元思永的剪辑思路,花海戏转场后衔接的就是高考的场景,不过拍摄过程中的剧情顺序是不一样的,他们下午又要回到村子里,计绯就顺路把小黄送回杨奶奶家。
荀西丛陪着她一块去了,路上就在聊刚才的那场戏。
“这个度把握得挺不错的,说是朋友又有点亲昵,说是遗憾又显得豁达,百般心绪,终究释然,”计绯夸道,“盛泽知道黄素霞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在村里,而他自己前途未卜,即使顺利考上大学,路远山长,车马迢迢,两个人还是要分开的。盛泽经历了大起大落,心智早就成熟起来,不会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他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给黄素霞一个真心的祝福。”
荀西丛点头,他最近和谢千莘拍了很多对手戏,对他们之间的羁绊更有体会了,“说到底,在盛泽对黄素霞的感情里,喜欢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她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知己,也是和他共同反抗命运的战友,不需要用一场爱情来证明彼此的重要性。”
“对的,”计绯道,“你的台词有进步,最后说你们是好朋友的那一句,把工作人员都听伤感了。”
荀西丛一脸无奈,“老师这么说,真的不是在夸自己吗?”
他的台词里都是计绯的影子,刚入行的时候跟着电影电视学,现在跟着她本人学,而在计绯的诸多演艺技能里,台词的感染力是最强的,坐着对戏的时候就可以把人拉入剧情的氛围里,像是谢千莘那种泪点低的人,都不知道被她说哭过几次了。
计绯挑眉,“夸我和夸你有什么区别?你是我正儿八经带的第一个学生!”
荀西丛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千莘每次来请教你,你都没有拒绝过,在其它剧组也是差不多吧?”
“你都说是请教,只能称得上是同好交流,怎么能算为人师者呢?”计绯大感冤枉,扭头去看,却见荀西丛眉眼带笑,显然就是在故意逗她。
她满脸都是“逆徒伤透吾心”的震惊,荀西丛忍住笑意,“谢谢老师的赏识,作为你的学生,我会努力不给你丢脸的。”
计绯幽怨地想,她这个老师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户外走了一圈,心胸也会开阔不少,荀西丛暂时丢下盛泽的壳子,和计绯说说笑笑着走到杨奶奶的家门口。
小黄哒哒哒地抢先跑进去了,欢快地摇着尾巴绕着一个老人打转。
这位老人正是杨奶奶,她弯着腰在给另一条大黄狗喂饭,见到小黄回来,她笑眯眯地摸了一把狗狗的脑袋,随后看向门外,“小苏你来了啊。”
杨奶奶记性不好,记不住计绯的名字,反而是对她以前演的电视剧《岑家传奇》印象深刻,剧里的角色岑苏的昵称是小苏,杨奶奶就把这个当成是她的真名了。
计绯也不纠正,杨奶奶这么喊,她就这么应。
荀西丛主动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杨奶奶见过他,但是和他没有交集,笑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回道:“你好你好……”
计绯跟杨奶奶聊了几句,婉拒对方让他们在家吃午饭的热情邀请,然后掏出了一个印有剧组logo的红包,“刚才请了小黄帮忙拍戏,这是给它的工资。”
杨奶奶吃了一惊,赶紧推拒道:“一条狗而已,拍就拍了,哪里用得着给钱?”
荀西丛也是一愣,剧组拍摄的时候偶尔会需要村民入镜,因着角坑村偏僻,人们习惯看到真金白银,工作人员就会当场给他们发群演费用,这个红包袋是专门定做的,也有给人留作纪念的意思。
当时计绯跟元思永开玩笑的时候,明明只说了要一袋狗粮,没提过出演费用的事情……
荀西丛的脑子里转过几道弯,面上没有流露什么异样。
计绯三下五除二地说服了杨奶奶,把红包塞给她,拉着荀西丛就跑了。
走出一段路后,荀西丛才开口:“老师,那个红包……”
计绯轻咳一声,“你别说出去啊,就二百块钱,跟其他村民是一个价,当是孝敬老人家了。”
荀西丛有些不理解,“如果想要帮她,可以不用这么委婉。”
杨奶奶的丈夫早亡,儿女病逝,后来就一直是一个人过日子了。
“你是不知道杨奶奶的脾气有多犟,除了村干部帮忙弄的国家补助,哪个村里人给的钱都不肯收,说是自己的身体很健康,非要自食其力,”计绯也不是没想过别的办法的,“剧组让杨奶奶家供应食材,其实就是角坑村的干部暗示的,她一个人养了百来只鸡鸭,本地禽类价格便宜,一年到头就是赚点辛苦钱,剧组的采购价好歹是按大城市的价位算的。”
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食材采购里还藏着这样的缘由,荀西丛问:“杨奶奶每天都要来食堂送东西,元导请她当过两三次群演,也是故意的?”
“差不多吧,请谁都是一样,不如挑个需要帮助的。几百块钱对我们来说就是一顿饭钱,到她手里就是几个月的菜钱了。”计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