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绯的单人戏份基本拍完了,她跟童年版以及少年版黄素霞的演员的对手戏就安排上来了。
饰演童年版黄素霞的小演员前段时间已经杀青,这次是特意请回来补拍的,往山里跑一趟不容易,小演员下车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的。
计绯看着她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轻车熟路地把小演员抱起来哄了一圈,开拍的时候再带一带她,不需要同框的部分是计绯对着空气演的,只有同框的那几幕才要补,一天之内就把这事给解决了。
这种把对手演员拉入戏的气场,真让人怀疑拉头猪过来都能配合她演戏,导演倒是省心得很,谢千莘越看越是心慌气短。
她扭过头,非常认真地问荀西丛:“小荀哥,跟绯姐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怎么样才能没有压力?”
荀西丛深深看她一眼,“如果你有办法,请务必跟我说一声。”
谢千莘:“……”
谢千莘奇妙地感觉到了一丝丝安慰。
面对那魔鬼般的控场能力,一个人的怂是怂,两个人的怂就叫慧眼识英雄了。
露怯归露怯,该干活的时候还是要干活,演员就位之后,导演那边就喊了开始。
这是计绯和谢千莘的第一场对手戏——高中报到当日,秦音发现黄素霞没有来,就去她家里看看情况,发现黄素霞的奶奶生病了,原本攒下的学费全变成了药费,使她做下了不读高中的决定。
秦音探望过黄素霞的奶奶,心情沉重地走到屋外,少女蹲在院子的菜地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刚长出来的野草。
秦音停在她旁边,面色犹豫,“素霞,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黄素霞垂目盯着地上爬过的蚂蚁,“二舅说带我去沿海进厂,一个月能挣二十块。”
秦音不想放弃这个学生,“再熬个三年,哪怕你考个大专,挣的钱也不会比现在少。”
黄素霞说:“但我家现在就没钱了。”
她爷爷奶奶生了四个孩子,只养活了一个,就是黄素霞的亲爹,后来一场天灾又带走了黄家三个人,她奶奶落下残疾,独自抚养她长大。
黄素霞的母亲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可惜这年头人人皆穷,舅舅们家里人口多,能接济一口吃的都称得上仁义了。
秦音向她保证:“学费的事情交给我解决。”
黄素霞却说:“你没那么多,我知道阿娴他们的学费也是你给的,你还写信跟人借了钱。”
秦音有种成年人的自尊被戳破的窘迫,好一会儿才道:“读书重要,总有办法的。”
这年代想考高中都很难,高考的录取率更低,一个县城出不了十个大学生,可是黄素霞的成绩真的很好,对数学和物理有着天然的敏锐力,如果放在大城市,妥妥就是重点大学的苗子。
黄素霞低声道:“他们说女人读书没有用。”
秦音很生气,“别听他们瞎说,吃到的苦是你的,读到的书也是你的,他们现在说读书没有用,日后又说你妇道人家见识短,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听着旁人的话来过日子吗?”
“可我没有办法了,老师,”黄素霞抬头看她,眼眶已经红了,“我没爸没妈没有钱,我奶病恹恹躺在床上,跟我说‘不读了好不好’,我能怎么办?跟你借了钱,我考不上又怎么办?等我考上了,学费又该怎么办?”
她一连三问,问得秦音双目发怔,不是被问懵了,而是这些年被问得太多了,她给不出答案。
……以一人之力,又能救得了几个人呢?
元思永喊了“cut”,道:“辛苦了,再来一遍吧。”
谢千莘立刻爬了起来,有点紧张地看向计绯,“我情绪没到位?”
计绯若有所思,“应该是我的问题。”
元思永喜欢让演员自我琢磨,就叫她们重新拍了三遍,依旧没松口,让她们休息片刻后再来几条。
谢千莘原本就压力山大,这下更加怀疑人生了,有种错都不知道错在哪里的懵逼感。
计绯是真的发现不对了,“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我前两部戏都在带新人……”
这种“带”单纯就是在片场上给演员递点戏,跟武功高手给人喂招似的,让新人更快地找到感觉,角色和角色之间需要互相成就,计绯作为配角自然不适合靠着自己的演技去压新人主角的戏,不然撕裂感太强,反而影响了剧的质量。
不过带多了也不好,容易带成习惯,谢千莘这种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对节奏的把握都是靠感觉的,一旦被打乱就慌了,看上去像是被计绯牵着鼻子走。
谢千莘不担心自己被压戏,只想嘤嘤嘤,“厉害的人都在互飙演技,我太菜了才要带。”
“素霞同学,不要关注我,注意你自己的状态,”计绯无奈道,“你太紧张了,表演就会变得刻意,其实你拿出平时的水平就好,要对自己有信心。”
谢千莘不敢说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