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段非盈(1 / 2)

段非盈在采访中说过很多话,大多是宣传和人设需要,但有一句是真的。

——命运没有给我太多东西,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一点一点从它手中抠来的。

从大理某个大山深处走来,逐步建设起国内新能源龙头企业宁清时代,这位四十余岁女总裁的半生,是国人最熟悉的创业史诗之一。

她的父亲,一位普通的乡村数学教师,在她9岁那年因在泥石流中救人牺牲。

她的母亲在不久后因经济压力改嫁。

很快,她多了一位同母异父的弟弟。

疏离的继父、懦弱的母亲、拮据的生活、尴尬的处境,以及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心智,无一不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IMO是一架梯子,给了她爬向更高世界的机会。

无视所有惊异的视线,她一路过关斩将,如饥似渴地深潜在数学世界。

那枚金牌沉甸甸地缀在胸前时,她用自矜的笑容告诉自己:

我生而有翼,绝非凡俗,我要去的,是所有人都得仰望的地方。

站在同一片领奖台上的高维为这抹意气风发的笑容失神时绝不会想到,三尺之外的这个女孩,将会成为他余生心之所向。

错了一眼,他失掉了整颗灵魂。

他将成为她长达五年的同学,却总缺一份勇气将心意付之于口。

他将成为她最亲密的朋友、她唯一真实以面的人。她给他看到她□□野心和无尽欲望的资格,但她从来没爱过他。

再次回到大理的段非盈受到诚惶诚恐的吹捧。

曾经将她作为资优生贴出的大头照撕毁的同学,嘲笑她衣着寒酸无人关爱的亲邻,嫉妒她的才华打压她的老师,全都戴上虚伪的笑意前来道贺。

段非盈面色自然地回应,彷佛没有曾为这些微妙的恶意攥破手掌似的。

此间种种,再不入眼,却早已深埋于心。

往后经年,人前她从未提起过少女时期的晦暗阴郁。

但她至今保存着童年时写的一首诗:

那些年的每一天

都是发霉的雨天

一定是我不小心隐了形

不然为什么

蘑菇长满了我

却没人看见

她的爸爸不是南方人,在Y省却不爱吃菇,还总是把菌子叫做蘑菇。在他还在世的时候,她总是嘲笑他这点,但当他离开,她开始讨厌吃蘑菇。

她乐意保持这种习惯,尽管会被埋怨。或许是觉得,这是某种灵性的继承。

蘑菇为她带来了高维。

他仍记得某次科幻文学通识课她的作业:

我是一朵不合时宜的丑蘑菇,碍眼,但估计还没到值得费力拔除的程度。真悲哀!连讨人厌都那么无力。于是我奋力把孢子洒向全世界。

很久很久以后……

您猜怎么着?我的子子孙孙们覆盖了整个地球,现在是蘑菇统治的纪元!

当被身体的疼痛惊醒,才发现这是黄粱一梦。梦什么不好?竟梦见自己是蘑菇主脑!

真晦气!

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推翻蘑菇□□,建立人类政权呢?给蘑菇家主做马杀鸡真的好累!

高维被这顿胡诌逗笑了。一笑之下心里竟浮现她领奖时的笑靥。

在他有意无意的接触下,两人开始越走越近。

到后来,所有大学同学都说高维是她的卡戎,他俩成了默认的一对。

他们和别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唯独对彼此言笑晏晏。他们选一样的课,师从同一位导师,参与同一个项目,去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系留学。

这双数学系的檀郎谢女,连教授都会笑着说般配。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轶事更是被翻来覆去地讲了无数遍。

女孩们会提着男朋友的耳朵说,你能不能学学人家男朋友?真正的爱情就该那样儿!

某个冬天他们全班聚会,宴起不久,段非盈搁下筷子,跑到外面看雪。高维默默跟去。

雪花纷纷扬扬中,她小声说:“好想吃糖炒栗子。”

雪下得很大很大,运动的热气把落到高维头上的雪都烘化了,弄得他头发湿漉漉的。他不愿直接进去,这样太张扬,她会不高兴。反而不美。

把头发擦了,进屋的一瞬从怀里掏出那包热热的糖炒栗子,回到座位,从桌子下面递给旁边的她。

段非盈怔怔地接到手里,像捧着一团火焰般僵硬。再没有什么能比一颗完整纯净的真心更重。

——她怎么值得?

无法停止这个念头,它像啄木鸟一样叩击她生病的心。

却不想被一个眼尖的男生叫破,大家兴奋得“哦哦”起哄。

高维挂着笑,只说:“刚想着出门透透气,巧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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