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间,薛不离打开了电视,客厅里立马多了很多声音。
她看着韩栖手上的屏保,还是他们的结婚证件照。
他没有换,薛不离放下他的手机,静静的坐着看电视。
她最近似乎很容易思绪放空,看来,得找点事情做了,闲置下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忙碌的事情,只有她没有。
薛不离以前也很忙碌,她就像是一个赝品一样,在努力的赶超一个正品。
人生短短几十年里,她本来最该叛逆的那21年中,却被驯化的像个提线木偶。
直到21岁之后,那个女人去世了,她蜷缩在那个房子里,沉寂了一个月。
起初的时候,她还不适应她的死去,办完葬礼之后,还按照她给她定下的课程去上课。
可是提线木偶的生活,没有提线的那个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那个女人彻底离开她的生活了呢?
大概是律师找到她处理遗产相关事宜的时候吧。
那个女人,连她最后蜷缩的那套房子,都委托律师卖掉了。
除了一张银行卡,和一句话她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你可以自己飞了,”多嘲讽的一句话。
她死了,再没有人去限制她了,她自己凭借自己的意志飞了,可她早就被层层枷锁,束缚的没有自我了,她……要飞去哪?
最后,她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回到了中国。
她从懂事起,那个女人就告诉她,你是要回到中国的,你不需要对这片土地有任何留恋。
所以,当那个女人走后,薛不离没有任何留恋的,回了中国。
她的中文学的很好,那二十几年里,她似乎没有交友,没有自己的生活,她除了读书就是学习。
她的生活中,只有她,可跟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她从未让薛不离,喊她一声“妈妈”。
她操控着薛不离的一切。
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上什么课,都安排的死死的。
在薛不离的容貌与她越长越像后,她连带着外表都开始严苛的要求薛不离,
她不让她晒太阳,怕她变黑,不让她熬夜,糖分都不让她过度摄入。
因为会让她变丑,每餐吃什么,吃多少,每日要做多少运动,薛不离又多了一节形体课。
她的皮肤必须是白的,眼眸必须是亮的,连低头的角度都要养成习惯,低在自己最好看的角度。
那个女人,呵护着薛不离的肌肤,容貌。
她给薛不离请的老师都是最顶尖的。就像是精心在打造一个娃娃。
薛不离从来没有反抗过她,为什么呢?因为从她十六岁开始,她就知道了,她的母亲是个“病人”。
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她的生活中只有她,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按照她的要求去过的生活,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并没有错。
薛不离想着,只要她做到了她心目中想要的模样,她的母亲的病就会好起来。
只要母亲的病好起来了,她就能跟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还没等到那一日的到来,她的母亲就自杀了。
一向爱美的人,选择了跳楼。
最丑的死法。摔的四分五裂,成了一具入殓师都修复不好的尸体。
薛不离活了二十多年,真正回归故土的这一年,她刚满22岁。
她来到了那个女人的出生地,可那片旧址,早在那个女人出国前就被推平重新修建成了一个商业中心。
她像个新生儿一样,开始学会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自己安排自己的一切。
她不再去上那些以前看上去很重要的课,也断绝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她彻底告别了过往生活的痕迹。
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可是,重新开始,谈何容易,在长达二十年的驯化过程中,薛不离早就已经丧失了,自我喜好的本能了。
她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讨厌的,没人安排的日子,她无欲无求。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月,她的生活依旧没什么什么改变,可能是命运看不下去她的孤独了吧,她在一个雨天认识了叶青。
叶青鲜活努力,她就像一个迸发的太阳,闯入薛不离的生活,让薛不离无法拒绝她。
叶青教她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把她从酒店拉了出来,让她随着自己的喜好,租了一个自己喜好的房子。
让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第一次知道了回家这个词的意思。
再后来,她的生活很多时候都围着叶青转,她每天都在公寓里等叶青来找她。
直到某一日,叶青看着她,很认真的说了一句:“阿离,我不是蕾丝,我喜欢男的,”
薛不离笑了,这一笑,她与叶青的友谊也成了固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