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留芳无奈。
“道士不也是人?人看人有什么看不懂的,你可别只顾着取笑我,我认真跟你说呢!”
温惠见秦留芳露出少有的正色,也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好,忙说:“好好好,知道了,谁能从我身上占到便宜?你快回吧。”
“哎对了,这几天别开门了,等风头过了再说。”温惠想起了秦留芳说今天铺子被砸了,叮嘱着。
秦留芳想了一下也是,谁能从温惠手里讨着好呢,点着头转身走了。
桥上只留下了温惠一个人,从水面上吹过来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很是舒服。四周氤氲夏日草木清苦的味道,她深深地吸上一口,接着再重重地吐出来,可似乎怎么也吐不尽她心里的浊气。
庄子走水和织工热死的事情还要善后,织坊里明日也要去看看,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事情一件连着一件,没有一日是轻松了的。方才听了秦留芳的告诫,仔细想想好像这个云行身上的事确实有些巧合。有的时候巧合太多就成了刻意,少不得再去查查这个人。
温惠撑手离开了对桥栏的倚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顺手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一件件来,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弯腰提起了放在地上的灯笼,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回去,孤灯倩影,消失在树影婆娑之中。
夜深了,整个吴州城都沉静了下来。温府,一个黑影贴着墙无声地移动,梁品避开值夜的人在温府里穿梭。他还不熟悉温府的构造,本不该这么贸然行动,可晚上秦留芳和温惠会面了,不知道会对温惠说些什么,但极有可能会提起自己。在温惠起疑之前,他想把温家的账本拿到手里。
温府家大业大,每个院子都有人值守,他一个生人本来容易被发现,可白日里太热夜间凉快了就犯困,值夜的小厮婆子们大都在打着瞌睡,再加之宋秉书带他参观过温府各处,梁品记性又奇好,他便顺利地摸到了库房。
库房落了锁,但因白日里庄子上才走了水,守库房的怕里面太热了散不出去热气也着了火,晚上便开着窗户通气。梁品绕过打瞌睡的值夜人,翻进了库房。
温府库房里装的多是府里常用的东西,像料子、摆件和屏风家具之类的,没有梁品想要的东西。是了,温惠定然不会把做生意用的生丝和粮食存在府里,肯定是在其他地方。温家的账本定然也是放在温惠身边的,今夜梁品无功而返,看来还是只有接近温惠才行。
因着宋秉书答应了那位死了媳妇的大娘温惠第二日会上门,这种事情想也不用想她爹是绝对不会去的。温惠便让红菱从库房里拿了些好料子并着些吃食,最重要的是银钱,准备上城东头去。
“红菱,去把云行叫上,就说我爹学堂走不开,我想找个熟悉昨日情况的跟我一道去。”
温惠挑了件月白色的细纱襦裙,描了个素净的妆,一边收拾着一边吩咐红菱。
红菱听了倒是不明白了,问道:“姑娘,早些时候不是还让我叫吴桑姑娘想法子去兖州打听云郎君吗?这还没打听清楚怎么姑娘又叫上人家了?”
“打听是一回事,试探又是另一回事,我不接近他,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呢?”
打仗还讲究个知己知彼,温惠可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一方。
红菱点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算了,姑娘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吧,于是她去到梁品的院子,转告了温惠的话。
温惠出门的时候,梁品已经等在马车旁了。
后者穿了茶白色暗绣宝花纹的袍衫,温惠一眼认出这是她今年给宋秉书做的夏衣。那批夏衣里属这件料子最好,她估摸着宋秉书平日里也不会穿,出现在旁人身上她也不意外。
梁品装作没有看见温惠毫不掩饰的打量,带着浅笑迎了上去。
“让云郎君久等了。”温惠换上了笑颜,晨间的太阳照在身上已经有了热意,但算不上强烈,映在温惠纱裙上显得人温婉得像朵沐浴在阳光下的山茶。
“我也才到不久,更何况岂有让姑娘等我的道理,温姑娘请。”
梁品略微欠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向了马车的位置,一时间竟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但却让人没有僭越之感,反而觉得此人礼数周全。
温惠略略一顿,没多说什么,提裙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