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不懂朝廷的事,本就黯淡的脸越发黑了,“朝廷想收什么粮就收什么粮,何时拿咱们当人过?哼,什么和亲不和亲的,跟咱们有屁关系!”
云景辰拳头一紧,被白昭昭用力握住,“别急。”
她望向那村长,从方才开始,她就发现村长似乎比旁人更加镇定。
“村长,这件事是潘县县令下的命令吗?”
村长望着两人,似乎在幽微间觉察了些什么,沧桑道:“两位初来乍到,不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若是相信老朽,咱们就边走边说罢,前面还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云景辰、白昭昭两人对视一眼,留下半数侍卫看着马车,而后就带着其他人慢慢跟上。
经过方才的闹腾,街道两旁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却都缩手缩脚地望着他们,没人敢上前。
“两个月前鞑子入关说是要和亲,那会儿大家倒也松了口气,毕竟不打仗就不折腾我们,”村长回头看眼两人,目光一闪,“可没过多久,潘县县令就说边关紧张,要征收军粮……咱们怕真要打仗,只能交了。”
交了不久,边境果然不知怎么的就囤了兵。
潘县县令于是第二次派人过来收粮,连着两次相隔不
到半月,北方本就不宜种植什么,到了秋冬地里就断了,很快就吃不上饭,又哪来的余粮?
他们本还等着朝廷赈灾粮,可不知怎么的,赈灾粮到了潘县,县令却压着没有往下发。
“他敢昧粮?”白昭昭秀眉一怒,“他就不怕人饿死了吗?”
谁知三儿却冷道:“他那不是昧粮,是要我们出钱买粮!就算顾及人命那也只顾得上那些大地方,咱们这些小村子死光了又怎么样?”
云景辰停下脚步,长街一片黑暗,废弃的宅院伫立在尽头,宛若张开巨口的恶兽,等着猎物送上门。
“两国和亲,边境平稳,他竟敢私下贩卖朝廷赈灾粮,难道就没有人告发他吗?”
村长拐杖在地上用力敲了两下,“告发?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要不是官官相护,这种事情早就瞒不住了!”
不就是因为现在没仗打了,朝廷不会再派监察御史过来走动,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吗?
“可恨我村中的几个同辈,鞑子打仗深入这里都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好生生活到知天命之年!就因为看不惯他们欺压百姓闹上公堂,竟被那贪官活活打死!”
他猛地回头,声音陡然尖利起
来,对云景辰道:“公子以为我们为何会聚集在这里?因为这里曾经得过瘟疫,那些贪官走狗不敢靠近!”
三儿屏住呼吸,握紧了拳头,“村长说的是!我爹,就是被那狗官打死的……这群畜生!根本没拿我们当人!”
他声音哽咽,高大的汉子一下泪流满面。
气氛悄然凝固,不知道是不是白昭昭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村长没准是猜中了什么,故意说的这些。
她心下一紧,望着道路两旁瘦弱的人们,不忍叹气。
官官相护,自古朝堂如此。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大约更是常态。
“那你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白昭昭忍不住问:“快过冬了,你们总要买些粮食回来?如今粮价几何?”
三儿红着眼抬头,提起这件事就怒上眉梢,“一斗都快五百文了!”
五百文?!
莲心倒吸口凉气,“疯了吧!这都可以买两只瘦鸡了!”
这个价格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担的起的,云景辰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我方才进来时,看见你们有人好像在吃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三儿从怀里摸出一把青绿带黄的烂叶子,“这山上的
野草,地里的草根,好歹熬过这个冬天。”
云景辰脸色微变。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熬过冬天?
“行了,你们这该问的也问过了,也可以说说你们的身份了吧?”
村长握着拐杖沉声,他轻咳了声,眼神锐利,“你们……是朝廷的人吧?”
街上阒然。
月色轻洒,气氛却在悄然变化,三儿脸色稍稍凝滞,手中握着的野菜一瞬间攥紧了。
两旁的灾民也变了脸色,带着敌意望向云景辰与白昭昭,“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来这里干嘛?村长不会看错了吧?”
“村长以前可是去过京城的,怎么可能会认错,你看他们穿那么好,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议论迭起,像无数风声在耳边窃窃私语,带着说不出的猜忌与怨怒。
莲翘与墨恒立刻警戒起来,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武器。
白昭昭有些意外,侧头望向云景辰。却见云景辰不慌不忙,反而平心静气地问那村长,“我的确曾为边境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