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下意识缩起了肩膀,对视一眼道:“回这位夫人,我们真的是这里的人,只是,只是这里实在没吃的了,又冷得慌,一时……一时都搬去了前面的城池……今儿只是回来看一眼,没想到会有人在。”
“所以你们就趁机偷窃?荒谬!”云景辰冷笑,眼神危险了好几分,“墨恒!”
墨恒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耳朵,将刀放在了耳骨上。
冰冷的触感吓得男人恐惧大叫,仿佛耳朵已经被割了下来,身体整个伏在地上大喊:“我们是灾民,真的是灾民!不要杀我,救命、救命啊!”
矮个子男人已经惊呆了,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墨恒抬起头,望向云景辰,只等他一声令下。可云景辰却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并想在白昭昭面前血溅当场。
白昭昭也被吓了一跳,忙走到云景辰身边道:“我看他们瘦骨嶙峋,倒不像是刺客,或许真的是灾民呢,别冲动。”
“这里已经离军屯不远,那是屯兵、屯粮之所在,由天子亲自选拔的县令看押。”云景辰回头,“昭昭,如果这里都有灾民,那只有一个可能。”
边关不保
,粮草不足。
白昭昭也反应过来,但她望向那两个男人时,仍旧有些迟疑,“可我看他们样子,的确是饿了很久。”
“是是,我们真的饿了很久!”矮个子男人反应过来,痛哭流涕道:“好心的夫人,您不知道啊,咱们这块地已经几个月没出产了,而且这老天一下冷了下来,家里的米粮也都交了上去,实在……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脸上溢出浓郁的悲哀,让旁边的高个子男人也跟着哽咽。
“是啊,这眼看着人就要饿死了,今天本来是回来取些干柴烧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人。刚才……刚才看你们在吃东西,实在没忍住,所以……”
云景辰越听越不对,突然问道:“朝廷上过月才送了赈灾粮,你们没收到吗?”
“朝廷?”
高个男子愣了愣,悲愤地握住了拳头。
“朝廷哪会管我们这些贱民!什么赈灾粮,我是一颗都没看见,就这样还要我们交粮呢!那都是我们过冬的粮食啊!”
云景辰脸色微变,下了台阶:“谁让你们交粮?朝廷的官员?村中的里正?”
顿了顿,他不可思议地问:“总不会是,潘县军屯的
县令吧?”
谁知男人听罢,蓦地抬头,眼睛都红了,又恨又苦。
“就是他!”
墨恒瞬间收了刀,情况不对。
朝廷每年都会送来赈灾粮,连带银子都有二三十万两,今年看秋冬早寒,还多了五万两银子,送到边关别说过冬,紧巴一点熬到开春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还需要百姓交粮?
“看来,他们真的是灾民。”
她察言观色,发现气氛不对,心里也已经了然几分,她来到两个男人身前,看清他们狼狈的模样,心中越起怜悯。
“你们村子,还剩多少人?”
男人抽泣道:“不止咱们村子,还有好几个村子,得有三四百个,都在城里路上窝着呢……”
那是一座废弃的城。
说是废弃,也不够准确。
这里曾经遭受战争的摧残,房屋坍塌,道路破碎,城墙也低矮脆弱,但是居住者们将家乡重建,也勉强填满了几百间房屋,受潘县军屯管辖。
谁料好景不长,后来这里又生了瘟疫,死伤惨重,于是军民大多迁徙离开,反倒是由别的地方的难民逃至此,占了地方,形成了新的村落,潘县县令也不大管这里。
两个灾民将他们带去了那黄土垒成的
城池中,果然看见了不少百姓,大多瘦弱不堪,衣服上打满了补丁,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如今已入了寒秋,天气冷得很快,白昭昭却还看见了两个依偎的姑娘穿着薄裳,手上不知吃着些什么,咽得很是艰辛。
看见了陌生人来此,他们也不出声,皆用一种警惕而敌意的目光正对着他们。
他们让白昭昭想起了马戏团中被鞭打得遍体鳞伤的猴子,看见人时不敢上前,反而会害怕得瑟瑟发抖,还带着一点攻击性。
可是他们太弱了,而白昭昭这一行大多都是人高马大,并且还带着武器,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马车停下,墨恒与莲翘带着人将他们保护起来,目光扫过周围。
大约也没有料想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灾民们短暂的惊惧之后,便从房间里、土墙后、转角处都绕了出来,瘦巴枯黄的张张面孔,在火把下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死鬼。
白昭昭看了一眼便觉头皮发麻。
她知道肚子饿是什么滋味,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灾民,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