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
白昭昭找来了赵虎,看着他那高兴的脸,片刻后才道:“大当家的,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这里已经不是神仙寨了,白老板别这么喊,”赵虎揉着脑袋,“你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了,俺都记着。”
“我只是想告诉你,”白昭昭语气尽量柔和,“你的弟弟,赵龙,他已经……去了。”
赵虎愣住,仿佛兴头上给人泼了盆凉水,整个人都呆住了。
“去了……死了?”半年没见,赵虎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乍然听到别人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脸色一白,“你确定吗?”
那睁大的眼睛微红,粗犷面上露出仓皇之色,白昭昭有些不忍地点了点头。
赵虎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后,又听白昭昭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既然已经走了,那么二嫂子……”
“老二媳妇,”赵虎回过神,“她、她怎么了?”
白昭昭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二嫂子独身带娃不容易,她从前等着二当家的时候,等得心力交瘁,这份情义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想着,如果这寨子里有合适的人……”
暗暗观察着赵虎的脸色,白昭昭道:“就让她再嫁,重组一个家庭吧,这也是为她好,为了孩子好
。虽然二当家不在了,但你也还算是她的大哥,她唯一的亲人,你觉得呢?”
赵虎蓦地有些局促,他虽是粗人一个,但心胸大的很,对白昭昭的话也不是不理解。
“行,”他心情复杂道,“有时间,俺亲自跟她说。”
白昭昭处理好一切,随即便带着莲心莲翘返回临安城。
而此刻边境之中,雄关伟阙,横兵立马,战旗拉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线,云景辰与唐凌御也进入了战事之中。
一城主将、副将被屠戮殆尽,鞑子茹毛饮血,入城劫掠残杀,致使满城十室九空。
硝烟弥漫,城墙之上旌旗猎猎,萧衍快步上了城墙,遥见两重山脉之后狼烟涌上天空,微眯起眼,“那里就是鞑子探兵所在?”
亲信点头。
他伸手按着城墙,城头之上满是伤痕,那都是斑驳的战迹。
经年日久的血凝固在石面上,不知多少儿郎丧命于此,萧衍脸色微沉,叹了口气。
来参军的无论是什么目的,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可是现在情势紧急,他们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好好操练这些新兵。但若是能够让他们见识到鞑子的凶猛与残酷,往后面对鞑子大军的时候,也才能有心理准备。
亲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咱们这次
出兵,那宣城王也在其中……”
“到了军营,没有什么宣城王,”萧衍看他一眼,冷冷道,“他就是我的副将,我上战场,还能让他在军营里喝茶不成?教大军准备,咱们也该开拔了。”
那两重山脉之外,厮杀声震耳欲聋,燃烧的帐篷将尸体烧焦,狼烟熏得云景辰几乎睁不开眼。
战马铁蹄犹如滔滔洪流,他自以为能够一往无前,然而战场之上的“势”轰然爆发时,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就像大浪之中的扁舟,全然身不由己,只能不停的厮杀!
他们此回本就是两倍人马来袭,本以为对上那探头兵,要将他们枭首不过轻而易举,战功瞬息可拿。
谁知道大军方才将对方包围,那人高马大的鞑子竟然毫不害怕,抄起砍刀就如恶虎扑食一般悍然突击。
鞑子奔跑于草原上的马强壮威武,就连他们的人也暴力血腥,弯刀划破了脖颈,鲜血迸溅到了他们脸上,众人才心头一凉。
云景辰镇定住,拿起自己的长枪杀上,板着脸挑开鞑子的喉咙,一勒马转身,就见一个鞑子将马蹄高扬,砰然踩碎一人头颅,将那面孔踏成肉泥!
那人他记得,正是与自己同时参军的士兵,数日之前,他还曾厚着脸皮排队吃饼,不好
意思地对他微笑。
云景辰喉头哽住,盯着那血肉模糊的面孔不及反应,又一名鞑子兴奋咆哮着朝他杀来,用身体生生撞翻了他的战马。
“小心!”墨恒跟在他身后,强有力的手臂从后方圈住鞑子,用力扭断他的脖颈,“王爷,你没事吧?”
云景辰滚下马来,人也激灵了几分,目光扫过四周,那喧天的杀伐与惨叫声中,人命如草芥。
战场的残酷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映入眼帘,云景辰耳中嗡鸣,抄起长枪麻木厮杀,腥臭的血染遍铠甲。
“杀!”新兵咆哮,奔出几步,被一刀囊穿肚皮。
鞑子嚣张大笑,踩着他的尸体贪婪看向别处,“哈哈哈哈!兄弟们都放开手杀,这他娘的都是一群小羊崽子!”
云景辰怒火蹭地涌上头皮,猛将长枪提起,掷向那人,将他一举扎在地上。但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就猛地看见了唐凌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