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入口,霎时那齁咸中带着怪异的苦涩味道填满整个口腔,云霓裳鼻子一抽,转头就吐在地上,蹭地站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齁的饭菜!
她竟然还将这饭菜给了墨林吃……
那几个狗厨子分明就是违心之言,故意拍她的马屁!
云霓裳恼羞成怒,抓住盘子直接掀翻,霹雳哐啷一阵乱响,紫云等人倒吸口凉气,倏地跪倒在地。
“郡主息怒!”
云霓裳胸口起伏,怒气冲冲地看向墨林,“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吃’?”
把她当傻子糊弄吗?!
墨林有些尴尬,婉转地说:“这是郡主亲自所做,自然是好吃的。”
云霓裳猛地咬紧了唇,郡主郡主,又在提醒自己的身份了是吗?
她第一次下厨,第一次这样讨好一个人,却连点真心实话都听不到!
“你这样,”云霓裳羞愤又恼怒,“你这样和那些阿谀奉承的奴才有什么区别?!”
孰料墨林一听,竟正色道:“郡主所言不错,属下与他们却是没有区别。他们是奴才,属下也是奴才。”
“墨林!”云霓裳气炸了,指着他眼睛一红,“
你……好啊,你既然自认奴才,那你就给我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墨林看着她,将衣摆一掀,安安静静地跪了下去。
云霓裳眼前几乎气得一黑,脑中嗡的一声,盯着那直挺挺跪下的男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院中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起伏。
“你!你……”怒到极致,云霓裳反而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了脚。
她定定盯着墨林,伤心地退了半步,寒声下令,“都给我退下。”
紫云抬头看看她,忙站起来,给其他人也使了个眼色,齐齐消失,院中越发鸦雀无声。
良久,云霓裳声音微哑道:“墨林,你变了。小时候,你不是这样对我的,不会这样生硬地和我说话,你明明……会哄着我的。”
明明时间也不是很久,明明当年那么温柔包容,墨林的嘴上也不会句句带上“属下”,偶尔还会直呼她的名字。
都变了。
碎裂的瓷片躺在地上,淆乱的油星还冒着热烟,云霓裳的衣摆上还带着汤汁。
墨林深低着头,道:“郡主见谅,那都是属下小时候无知,不懂事,所以才会如此僭越。”
云
霓裳俊俏的脸几乎泛白,只觉他字字都在气自己,心口百转千回,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她眼中雾气一闪而过,又被她迅速压下,忽地一哂,平静地说:“墨林,你什么都很厉害,伤人也是一等一的。”
墨林听出她声音有变,下意识抬头,却发现那张脸还是那般高傲,仿佛永远都不可一世,可脸颊,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像是雨露摧折的红梅,倔强又隐忍。
他蓦地一怔,竟有些慌神,“郡、郡主……”
虽然墨林从小到大看过她无数次哭闹,但这一次,那双凤眸里浓溢的悲伤,他却从没见过。
墨林也从没想过,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任意妄为的平阳郡主,竟会有这种表情。
他心下难受,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要上前安抚。
谁知云霓裳却往后一退,冷冷呵道:“不许动!”
墨林一僵。
“继续跪着,我没叫你起来。”她是郡主,不会如此伏小扮可怜,她转过身,“紫云,给我拿酒过来!”
墨林心急,忙阻止道:“喝酒伤身,郡主……”
“你给我闭嘴!本郡主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云霓裳大步流星地
去了廊边,背对墨林,眼中止不住泛起涟漪,“紫云,你没听见吗?我要酒!”
平阳郡主脾气差,紫云也不敢在这时候忤逆,虽然墨林不停给她打眼色,她还是只能提了两瓶酒来。
廊间灯火明亮,云霓裳头上珠钗轻轻晃着,雪白侧颈上划过一滴水色,正好落在墨林瞳中。
她抬起头,酒水一杯一杯下了肚。
酒是好酒,但她从没这么喝过。
众人不敢上前,只能见她一个人喝闷酒,也不说话吭声。
云霓裳摸着酒杯,眼泪抹干又淌,心里万分苍凉。
郡主郡主,什么郡主?听着高高在上,可这名头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喜欢谁也不能在一起,即便是在一起,怕是也得不到对方的心。
酒水浇热了头脑,云霓裳脑中闪过许多片段,越发这身份犹如枷锁一般。
倘使将来皇族强行赐婚,她连此身寄往何处都未可知。
她一边喝着,一边又哽咽着抽哭,声音哀凉又不甘,直至月上柳梢,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