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太看着自家小孙儿那眉飞色舞、乐在其中的模样有些怔神,竟仿佛看到了从前热衷厨艺的自己。
从前她只觉这小子要被养废了,整日家跟一群纨绔子弟四处浪荡。
所以那日虽嘴上将唐家生意交给了他,但她也是无奈之举,颇抱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毕竟老大要走科举这条路了,老二好武斗狠,多数随他爹要去从军,老三自从唐昭昭离开之后,越发不愿回府,又一心学医。
至于这唐果儿……虽是她嫡亲的孙女儿,但她心里总有疙瘩,觉得这孙女儿长歪了。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个唐凌度了。
唐凌度一口气说了许多,全然没有注意到唐老太太不知何时正认真地盯着自己,倒是汇报到最后,冷不丁想起一件趣事来。
“哦对了,祖母,我听说那薛放本来打算去这家酒楼大赚一笔的,结果人家理都没理他!”唐凌度拍腿大笑,“活该!”
唐映天不大喜欢他咋咋呼呼的样子,就要说些什么,却听上座唐老太太突然笑开。
“不错,”虽然唐家酒楼这些日子没什么大的发展,但唐老太太喜欢唐凌度
这股子劲儿,“这同行变化便该是咱们注意的,你做得很好。”
唐老太太很是满意,欣慰地夸赞了他一句。
唐凌度微愣,他只顾着说,却是全然没有想到会从家里最不常开口的祖母口中得到夸奖。
“嗯……啊,都是孙儿应该做的。”唐凌度脸上微热,莫名地局促起来。
唐老太太扶着苏嬷嬷的手站起来,神色柔和了好几分,“祖母说你好,你便是真好。不过平日里仍是要保持这般机敏,不可疏忽大意。这做生意也是一门学问,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到了唐果儿那想一出是一出的糟心事,又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能把手头上的事情认真对待,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便是极好了。”
“咱们家的开销,都是靠着这生意来的,用了这钱,也要饮水思源,要知道不管事读书当官还是练武,或是买衣服添首饰,都是要钱的。”
这话是对谁说的,众人心知肚明。
唐凌度嗤了一声,跟着唐老太太的步伐:“祖母,孙儿觉得那酒楼挺有趣的,我跟您说啊……”
唐映天几个看唐老
太太对唐凌度这般看好,纵然心里别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
唐果儿作为被嘲讽的中心,此刻心中却是全无所谓,压根就不在乎那唐家酒楼未来如何,光想着明日怎么去法华寺偶遇太子了。
明日就是十五,唐果儿想着自己新定做的衣裳,心口怦怦跳动。
翌日。
临安城内禁军开道,一列长队自宫中离开,径自前往法华寺,御马侍卫人高马大,冠服俨然,威严的目光扫视左右,很快护送着四垂大带的马车离开临安。
及至正午,太子仪仗驾临京郊,入法华寺为帝后上香祈福,随行扈众近千人,禁军一早将法华寺围了个严严实实,声势浩大。
唐果儿同一众贵女皆穿得花枝招展,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奈何却偏偏被挤在人群之中,只能看见一袭淡黄从直亲从官的红锦簇拥中进了法华寺大门。
唐果儿伸长了脖颈,因站的远,只觉那位太子殿下生得高挑颀长,却未见得相貌如何。
“罢了罢了,”戴丹云无奈道,“果儿,要不我们就在山下等着吧,储君仪驾不可冲撞,等会偷偷看一眼就算
了。”
唐果儿心里跺脚,什么东宫仪驾不可冲撞,这可是自己将来的夫君,怎么还要偷偷看?
不过众目睽睽,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就在山下走动赏花,以期能够有缘见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殿下。
法华寺上香祈福素来规矩繁琐,从进殿到上香,最后还要抄写佛经,等来熬去便到了下午。
唐果儿已将心生悔意的时候,那迟迟不动的仪仗队突然有了动静,站起来开始倒退从山势另一边下去向外走。
法华寺内,一人飞扬轻快地跃出大雄宝殿,惊得身后着红锦的太监们个个心惊胆战,慌忙叫道:“太子殿下,殿下当心,地上滑!”
云白泽回头,犹如一把挽弓跳下台阶,回头看着几个跌跌撞撞的太监哈哈大笑,眉清目秀,宇阔堂深,眼里好似点着日光一般雪亮,清声道:“怕什么,孤不过是随便走走,这种地方就能摔着本太子,孤这几年的武艺岂不是白学了?”
侍卫满头是汗,“殿下,上了香,要不咱们就回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要回你回,孤在东宫都窝出火了!”云白泽将身
上象征储君的淡黄衣袍脱下,随手往后一丢,“让侍卫扮上,你们先回宫。”
衣袍下,竟是早就穿好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