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朦胧中,她咬着下唇,回忆翻涌。
李梅出身农家,生得平头正面,打小不识得几个字,县里不闹饥荒的时候嫁了赵龙,是个极老实本分的女子。
她原本一心只求同丈夫过平安日子,有个一亩三分地,再苦再难也不怕的。哪知县里闹了饥灾,官府又苛捐杂税,夫妻两个被迫跟着人逃难,可即便这样苦,夫妇两个依旧恩爱得很。便是最穷困的时候,两人饿得头昏眼花,也是不离不弃。
后来大家辗转来到这山头,一开始开荒种地,虽然也过得艰辛,但她也挺开心的,至少不愁一口吃的。
可谁知就在她以为生活就此平稳的时候,山寨里却又来了些乌七八糟的人,带来歪风邪气,整日家不务本,只想着怎么挣快钱,连同赵龙也都开始想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李梅只是妇孺人家,虽然满分不愿意赵龙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但却也没法插嘴。
赵龙识得几个字,也懂点功夫,本就是个脑子活心眼多的人。逃荒那些年,也亏得他随机应变才能活到现在,因此很快就成为了这帮青壮年的主心骨,成了这神仙寨的军师二当家。
赵龙乐在其中,李梅看他昂首挺胸,也更加不愿
开口,只求赵龙有了钱不对她起二心就好。
而这二当家也确实没有对她薄情,待她如旧。只不过,他也不知交往了什么人,行事越发诡秘莫测。
每回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长,带来的银子也越来越多,给她带的绫罗绸缎首饰珠宝也不少,寨子里哪个婆娘不羡慕?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触目惊心,可每每细问他却总是闪躲避讳,要她不要多管。
她变得忧心忡忡,患得患失,唯恐哪一日丈夫就消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其实她对那些身外之物根本不在意,丈夫带回来的绸缎首饰她也爱惜着舍不得穿戴,她就想丈夫能够像从前一样多待在她身边多陪着她。
李梅怀孩子算晚的,从前掉过一个,最苦的时候也幸好没生,不然根本养不活。
知道有孩子后,前三个月赵龙欣喜异常,每日对她嘘寒问暖,留在寨子里的时间也长。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就又开始外出活动。而且自那之后,他出去的日子也越来越长,但也不过最长半个月。
而就在她怀胎五个月的时候,赵龙握着她的手,说自己有个重要的任务就出去了。他口中的“任务”从
来是没有准信的,李梅只能等。
然后,她久等了三个月,赵龙居然三个月都没回来!
开始的时候,赵龙每隔几日还会派信鸽送信回来报平安,随着时间的推移,送信的间隔就越来越长,一个月后连信鸽都不来了。
她整日在家惶恐不安,大当家也派人下山打听过,熟料音讯全无不说,竟还听说有几个州府还报过无名男尸,更是让她又惊又怕。
寨子里的人都安慰她,二当家聪明机智,必然能够平安回来。
可三个月一晃而过,大家居然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起赵龙,似乎都当赵龙死了!
那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他们只要她为了孩子好好活,但他们哪里知道,没了丈夫,她也就没了活下去的欲望!
手指一颤,过往重重冲击,李梅咬紧下唇,越发感伤起来。
丁香被这一幕吓呆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二嫂子,你、你别……”
房中一片寂静,二嫂子眼泪夺眶而出,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捂着脸泣不成声!
丁香手忙脚乱,这一个月来,其实二嫂子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做什么都死气沉沉。
她本以为二嫂子多少已经把二当家放下
了,一心保胎,只是内心免不了悲伤而已。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她僵硬的伸手,轻轻拍着李梅的肩膀,感受到那不停哆嗦的身体、听着那哽咽压抑的哭声,顿时一个跟着鼻子泛酸。
唐昭昭见状,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她颤抖双手端着的碗。
“二嫂子知道小宝宝都吃些什么吗?”
李梅没什么力气,哭了片刻人就有些虚软,靠着丁香的肩膀,脑海中全是过往种种,又是心酸又是后悔,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提早阻止赵龙去做那不可见人的生意。
唐昭昭的话她听见了,却不想应答。
小宝宝的吃食有什么重要的,寨子里的婶子几乎都生育过,不就是喂点奶,谁把婴儿的吃食当回事?
唐昭昭也不着急,自顾自又舀起蛋羹送到她嘴前,轻笑道:“小宝宝过了六个月,除了米汤之外,还可以把胡萝卜、南瓜、菠菜等将新鲜的蔬果蒸熟捣碎,只要加一点点油,那味道可不比这蛋羹差。”
鼻尖蛋羹的香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