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昭忍无可忍,将东西“哆”一声放下,转身直勾勾盯着他,嘲讽道: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样?你无非就是担心我给唐家丢脸。如果真是宣城王,你们这么急着和我切断关系的,又敢去顶撞他吗?”
唐凌度心下一颤,还要说什么,却被噎得哑口无言,如坠冰窟。
“如果不是的话,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唐昭昭直接挑明了,“我来这里是签了活契做工的,你想干什么?搅了我的生意把我彻底赶出临安?”
唐凌度一懵,气得暴跳如雷,“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昭昭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跟吃了火药似的?”
可唐昭昭看见他就火大,转过身阴沉着脸继续去处理厨具。
唐凌度急得原地转圈,又看向她。
只见唐昭昭身上穿了件朴素的麻布衣裳,手臂绑着缚膊,食指上长了拿刀的老茧,身上一点胭脂都没有,比将军府里的下人还要素净。
他们一直以为她离开了临安,府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唐果儿每日穿金戴银,唐映天从未提起唐昭昭……他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她。
唐凌度心下泛酸,一咬牙道:“你等着,我不会让
你陷在这里的,怎么也会去宣城王府给你讨个公道!”
唐昭昭险些给他逗笑了,嗤声说:“你也不过就一张嘴嘚瑟罢了,平日里怕是花言巧语说惯了吧?跑我这儿来信誓旦旦?不劳费心了,我又不是你妹妹,用不着啊。”
唐凌度在家里就是不务正业的,凡事都恨不得高高挂起,嘴巴上说得再好又如何?出了这楼,转头就能忘个一干二净。
唐昭昭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去讨什么公道,更没这个胆子。
唐凌度脸色青红不定,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扇了一巴掌,面红耳赤地说不出话来。
他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从来不会为什么事情费心,唐昭昭的事情发生到现在,唐果儿的异样他也看在眼里,但他可从没跟唐凌芥一样,当面表达不满,也没想过离开唐家自力更生。
他贪慕享乐,离不开荣华,这甚至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就连今天为鸿湘楼说话,最开始的想法也是担心自己吃不少美食,而不是因为路见不平。
所以这话唐昭昭不信,就连他自己也有几分心虚。
唐昭昭一眼就发现了他的怔缩,心道果然如此,不以为意道:
“我就是在这里当厨子干活的
,拜托你不要加太多戏,我活得好着呢。”
说完转身,背对着他去取旁边的面粉,“以后你别来打扰我,我就万事大吉了。如果你怕丢脸,这事儿就不要说出去就完了。”
唐凌度愣在当场,手指轻轻颤抖,喉咙里仿佛梗着鱼刺一样难受。
唐昭昭觉得他是麻烦,甚至整个将军府都是麻烦。
她的厌恶如此真实而直白,刺得人恼恨又无奈。
就在这时,姜浩端了碗筷从外面进来,一见厨房中的情形就变了脸色,“怎么又是你?”
唐凌度一听这声音,突然反应过来,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啊,就是你,如果不是你骗我,我怎么会现在才知道昭昭在这种地方?你……”
“你别跟他废话,”唐昭昭不耐烦地打断他,“姜浩,把人带出去。”
姜浩东西一放,拿起烧火棍,扬起下巴威胁,“听到了没?她说让你出去。”
“我凭什么出去?”唐凌度看她帮外人说话,越发上火了,“我就不出去!除非你跟我走,我……我带你去三哥那儿!”
这是要耍赖皮吗?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唐昭昭啧的一声,没好气道:“那也行,那我们就闹到门外
去,让整个临安的人都知道曾经的唐家小姐如今在青楼做事,鱼死网破算了!”
唐凌度被气得七窍生烟:“唐昭昭!”
“没完没了的是吧?”唐昭昭声音一硬,装面粉的盆子往灶台上一砸,扑了两人一身,“要不我们出去闹,要不你现在就走,你自己选!”
唐凌度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愤然拂袖,冲了出去。
姜浩追了几步,见他果然走了,这才回过头去,心情倒有几分复杂,“他是来带你出去的?”
“我不出去,”唐昭昭抓起面粉,脸色难看,“更不会跟他将军府的人出去!”
……
寒着脸回到将军府,唐凌度的嘴唇都还在颤抖,挖心挠肝地难受。
下人上前伺候洗漱,还没靠近就被吼开,又是摔门又是砸床,直闹了个彻夜难眠,头昏脑涨。
在窗边坐了一夜,唐凌度抿了下唇,嘴皮子有些疼,像是长泡了。他纠结地瞪着窗子外的雕梁画阁,再想到昨日自己的“豪言壮语”,又不免有几分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