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妇人白发如雪,挽成从髻。
脸上遮挡一面衣,看不见容颜只露出一双凤眸和皱纹层叠的额头。
飞鹰带来的纸条铺展在酒水之中,字迹重现,她看过后便将杯中酒水点燃,纸条也瞬间成灰。
纱幔外,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出现,躬身而立轻声道:“祖师,田阿春已经上路了。”
“嗯。”
苍老的女人应了一声,力不从心元气枯竭,俨然时日无多之相。
洛阳城外,一辆驴车嘚嘚的朝着蒲州的方向赶,驾车的老汉不时的叼着烟袋锅抽一口。
车厢里,一只手小心的扳动质量奇差的窗户。
老汉头也没回,却道:“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
那试图开窗的手立即缩了回去。
进入蒲州并不容易,老汉却能赶着驴车顺利进入,被柴珩控制的一州本以为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谁想到还能听到夸赞他的声音。
那些走在外的妇孺老者提起柴珩来便说他是真龙下凡,仁善宽厚,这世上简直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君主了。
除了蒲州之外,别处州府的百姓根本不知这位殿下到底有多仁义,他们可太没福气了。
老汉听到了,缩水冬瓜般的脸上露出便秘般的不解。
陇州。
段焱被捯饬的换上了新衣,人也被整理擦洗了一番,因为马上要把他运走了。
房星绵始终没见他,这会儿一见他还是忍不住的皱起眉头,“你可真是太像鬼了。夜里出门,吓哭不少小孩儿吧?”
段焱怨毒的眼睛落在她洋洋得意的小脸儿上,在那些给他换衣服的人退下去,只余下房星绵和宏义之后他忽然开口。
“听说了吗,柴珩现在极得民心,蒲州的百姓都在传颂他的仁德。
而且听说你们房家背刺于他,尤其是你利用美色蒙蔽他导致他被冤枉造反害惨了他外祖一家,现在在蒲州你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蛇蝎女,你阿爹更是乱臣贼子。”
房星绵皱起眉头都要口吐芬芳了,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很可能段焱是瞎说,就是为了激怒自己。
他落不着什么好,可他更不想别人好过。
宏义立即过来,抬腿就赏了段焱一脚,“半人半鬼,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变成真鬼?”
段焱吃痛说不出话来,可通过他的眼睛能看得出他是害怕的,但恨毒也是真的。
很快他被运走了,同时这边的队伍也要前行。
房星绵跟阿娘在一起,阿爹以及英国公还有陆良思等人已经赶赴前线跟燕玥会和了。
在这后行的队伍中除了负责押运粮草的朱战和西边的老将之外,居然看到了包德威。
他那时得燕玥援手得以逃离京城,离开之后便到了漠州,所以他现在效忠燕玥。
不知他知不知道包浔跟段岐跑到刑州的事儿,他用这种方法想保住家人,女儿却自己投贼,荒唐又可笑。
“睡一觉吧,这几日你整天研究那个苏醉,夜里也只浅眠片刻,都瘦了。”
管琼把她从窗口拉过来。
其实不说房星绵,她自己的黑眼圈也挺大。
如今尚有一儿一女在外,她担心的很,所以她打算先去清河郡再转道洛阳跟阿玉会和。
关上窗子,房星绵弯了弯眼睛,她近些日子的确在研究苏醉。
因为他简直太大无私了,这世上哪有那样的商人?
连宋有才那声称抱自己大腿唯她马首是瞻的家伙,都在跟自己讨要好处。
而且他还相中了曹凡,觉着自己女儿跟曹凡特别般配。
想在大业成就之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曹凡,请她从中做媒。
但苏醉完全没要求,让人觉着管他讨要全部家产他八成都会给。
这般奇怪,怎能不让人生疑?
管琼把她按在自己腿上,一边轻轻摩挲她的鬓发。
“知道你有心为殿下分忧,不过你对阿娘同样重要。当年会有你本就是个意外之喜,那时偷偷的去找你阿姐,夜宿一个道观。
原本第二日便要启程的,那道观里的一个女冠说什么也不让我走,说我若是走了便会让腹中的孩儿没了性命。
我当时大惊,根本就不知有了身孕。还在我惊奇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那山下泥水横流死了好多过路人。
我若没听那女冠的劝阻也下山去,想必也没了性命,也就没有你了。”
房星绵头一次听说这事儿,闭着眼睛一笑,“这般看来还是那女冠救了我一命呢。”
“是啊。你看你来的多不易?是不是得保护好自己。”
阿玉还没找回来时她也根本没心力去想这些,但现在都一一想起来了。
于她来说她的每个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不能有差池。
房星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