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太和殿,文武百官俱在,几位陪圣祖帝打天下的老国公,一听这话,便提了气。
先帝国丧不过数月,这没人伦的孽账,竟然要娶自己的皇嫂!
其中过于老迈的两人当即气昏了过去。
除却几位老国公,阴沉着脸,满朝文武,倒也没太大反应。连带着硬骨头的文臣都觉,摄政王定是被这妖后惑了心。
想这摄政王师从曾经的天师,如今的帝师危长瀛。帝师乃是立德、立言、立身的当世圣人。
圣人爱徒,战功彪炳,却年岁尚轻,一时色迷心窍,也算正常。
在容歌自己看来,自己的前世凭借好手段上位,步步为营,世人偏就只看到她色盛。她若真能凭借一身好皮囊蛊惑人心,何至于对小夫子用强……
容歌收回视线,避开顾成邺的视线,今生两人仅有数面之缘,并无前世羁绊,最好便做个陌生人。
容歌虽有公主之尊,今生却极少与天潢贵胄们打交道。安坐的学生们,虽觉其色盛,却不过好奇多看几眼罢了。
南霁自见容歌出现后,当即拿书放在书案上,把身子缩在了矮桌后,唯恐她会看到自己。
三年前,她不过和三公主说了句,自己不愿嫁入并肩王府,不喜容璟罢了,便被她骗入冷宫。
她竟能请动伺候圣上的连公公,泼她足足半日的雪水。
少女不过十一二岁,身披红底氅,戴着白貉斗帽,立在鹅毛大雪里。一张巴掌大的脸,眉眼尚有恹恹病态,低垂着眸,唇角含笑。
淡淡道:“本殿若想杀人定会选在无人处,最好这附近有井,方便抛尸。郡主身份尊贵,自然不同,这样尊贵的身份,值得本殿下亲自动手……”
少女年纪尚幼,声音带着几分稚嫩,一字一句,无不让人头皮发麻。
南霁立在鹅毛大雪里,几乎忘记了发抖,雪水顺着厚裘,滴滴答答坠在积雪之上。
容歌微微抬起眸,一双冰冷的狐眸,没有嗜血,只是寂静地看着她,似早已习惯了杀戮,故而视人命如草芥。
哪怕她父是王爷,她是郡主。
于她眼底,她只是蝼蚁……
南霁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发抖,却在转头的一瞬,看到一双眸。
长大的少女,眉眼依旧有着恹恹病态,清润的狐眸,似覆着风吹即散的笑意,坐在她同排座位的左侧。
四面大开的窗,天光倾泻而入。
容歌看着抖若筛糠的南霁,忽而伸出一根莹白修长的手指,抵在殷红的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平静的书院,被一声尖叫打破平静,伴随着书桌跌倒,重物落地声。
傅恒拿着书立在三尺讲台,忍无可忍地冷叱:“南霁,出去!”
容歌眼见南霁抖瑟着身子,缩着脑袋,低头走了出去,这才收起恶趣味。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南霁都是她王兄容璟的正妃。
只上辈子的南霁,入了麒麟教。
危长瀛当年见麒麟教蛊惑人心,不顾她哀求,连根拔除了麒麟教,替罪羊教主被他亲手凌迟。
彼时她是被迫亲眼所见,他是如何把那替罪羊千刀万剐地,王兄被她连累,被贬至塞北,终此一生不可踏入京师半步。
若非顾明月突然出现,她本打算杀了南霁,免得她日后再嫁王兄,连累王兄。
可现在回想来,一念成善,一念成恶。
小夫子一心教她向善,她被棋子身份所困,又到临死之际,才想起做个好人。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她,小夫子不喜她,理所当然。
傅恒所教不过是些浅显的经史典故。
容歌的君子六艺是老妖婆教授,后来做了皇后,因字丑,拜了左相卫东篱为师。至少在现在的容歌听来,这课程着实乏味。
课时满时,远远传来三声钟鸣,道音广远。
顾明月一身儒袍,头戴儒帽,径直向容歌走来。
容歌抬头瞧她。
那姑娘眉眼带笑,倒更像是个俊美公子,突然后退一步,双臂平举,叠掌向她以同学之礼一拜:“敢问同学可曾婚配?”
容歌唇角开始抽搐,开始怀疑,大懿皇族们脑子是不是都有病?
突然思及,圣祖帝驾崩后,顾明月会到觅国和亲,不由微蹙了眉。
那时她已是皇后,若一心阻拦,大可让三公主去和亲,后来大觅皇室改换新天,已是妇人的顾明月回了大懿。曾经的顾盼神飞,黯淡在眉眼,形容枯槁,心如死灰。
容歌心底难得生出一丝愧疚之意,站起身,向她回拜一礼:“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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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课程结束,日落黄昏。
三道书院规矩众多,任是何等身份都不可带下人入内。
云晓立在书院门口,见容歌与一众学生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地儒袍,让便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