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妖后(2 / 3)

血,饶哀家一命呢,还是打算亲手把哀家凌迟处死呢?”

那人长身立在屏风前,身披毫光温润地黑裘,黑发高束金冠。一身气势如山,令人望而生畏,极具压迫感。

玉白的一张脸,眉目悲悯低垂着,只是沉默不语。

容歌凤尾长睫,微一轻颤,心底开始犯怵。

危长瀛是大懿开国圣祖帝亲封的天师。

天下五分,他是五分之国共同的天师,大懿历经三朝,他是两朝帝师。无人不认,无人不知,他身份凌驾皇权之上。

是至圣,当世圣人,是至魔,当世阎罗。

面若观音,绝情狠辣。

以三千战十万,他一身一人杀红了天,大军尸骸如山,遍布四方皇城,他踏雪而来,连主子都险些死于他手。

清绝淡漠,不入尘的道人,倘若安坐莲台,便是搬入庙宇朝拜的神,一旦下落莲台,便是绝情阎罗。

大殿气氛凝滞良久,只血腥气更重了一些。

他微抬起头。

一张男子脸,辩不出年岁,眉心生着一点朱砂,修眉狭目,美而威冷。沉寂的黑眸,悲悯无欲,静看她几息。

问:“纪九你不过她一枚棋子,到至如今仍旧执迷不悟,你蛊毒已解,何苦为她尽忠?”

男子声音,在大殿响起,极低极沉,一如寒涧落石,喜怒难辨,天恩难测的悠远。

容歌用半盲的目,与他隔屏风对视,忽而哀求看着他:“求您,小夫子……”

她有未完的话,想要求他。

却再不能够了……

危长瀛,于极危之境,静若凡心,而得长瀛。闻听他与天斗,犹胜天半子,平生未尝一败。而她生而为棋,于他眼皮底下,如履薄冰,未尝一胜。

暗处之人,双指捏碎蛊母。

那张冕旈之下的女子脸,微一潮红,蚀骨之痛兜头罩来,衮服前襟,黑血绵延滴落。

她猝然瘫软在地,冕旈自发间坠落,一头乌发霎时披散而下。

容歌身披乌发,茫然坐在血河,茫茫然摸索着,茫茫然地顾盼左右,终于寻到了,那早已死去,宦官的尸身。

她的好晏犰,想要将一切大白天下,她却为了小夫子,为京城百姓,亲手杀了他。

容歌呼吸急促失控,喉间破碎支离地呻l吟声,逐渐远离。幼时听过地鼓点,并无规律,一如即将停歇地心跳声。

她抓住那冰冷僵硬的手,把头轻轻靠在他胸口。于是,她这漫长,却又短暂的一生,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浮现眼帘。

她砸摸着过去,眼角干涩并不见泪,唯有喉间黑血,不断涌出。她得庆幸,自此后,再无人知晓自己的过去。

她只会是世人眼底,上惑天子、下乱臣心、作恶多端的祸国妖后,人人得而诛之,一心做女帝的妖后。

如此,她的过去,不为人知,便不需谁来同情,觉她身不由己。

她身份尊贵,却生而为棋。终此一生,从未得到过想要之物,更谈不上失去了想要之物。

她笑了笑,终于阖上了眸。

原来,繁华落尽,也不过一场寿宁惊梦,曾经的皇权在握,无上尊贵,一人之下万万之上,到头来,只落得一场血雪葬麒麟。

庑殿外,纷飞大雪悄然慢下,阴云低垂的天际,天光穿破云层,洒入这四方皇城,只剩一片即将尘埃落定的干净。

有人挣脱束缚,自轮椅重重地跌倒在地。

谁匆匆而来,一身龙袍,双目含泪。

“容容——”

“皇后!”

一把剑刺穿一人胸口,一时兵戈声起。

似开始了,又似结束了,却与她无关了。

烈日当空,琉璃瓦上的积雪,滴滴答答地化了。大地丧钟长鸣,那祸国殃民的妖后,她死了……

-

大懿,天启十一年。

容歌坐在破庙漏雨的屋檐下,望着屋檐雨帘如线,耳畔淅沥雨声不断,鼻畔有混着泥土芬芳的清新雨气。

不由感慨,这是一个好年份。

十一岁重生,至今已满四年。

若从上辈子算,这时的她,应在京师做着麒麟郡主,不过许久,老妖婆会让她入宫搅动风云,杀天子、做太后。

可是她重生了。

重生后,她得了老妖婆独一无二的偏宠,她仗其宠,自可不被教中人监视。

于是她可以离开京师,来到曙光府,开粮行,做粮商。许是她改变了过去,因此导致的变化,随之也来了。

思至此,容歌转眸看向身侧。

晏犰一身黑衣人装扮,怀抱佩剑,长身立在一侧屋檐下,黑发半簪,微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脚下地面。

陈旧的青砖,凹凸不平铺展在地面,泥尘干燥厚厚地堆积几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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