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自来熟地嘿嘿笑了两声,捧起手边的荷花样式的河灯:“那我们先把河灯放了吧,清影池连着护城河,花灯应该是能出去的。”
“怎么会想起来放河灯呢?”
“上课的时候突然想到千河姐姐了,想着晚上替她放个灯祈个福好了——正好你也在,全都一起祈福!”陆轻指挥道,“桃枝,听我号令,绕过这片荷花,我们找小角落去放!”
燕乐有点不明白:“在岸上放不会更方便一些吗?”
陆轻不好意思道:“我想坐船嘛……”
“娘娘是从燕国来的……是北方吗?”
燕乐看着她:“很北的地方,只在画上见过这样的荷花。”
“所以你今晚是来看荷花的?好巧啊。”
“是呀。”燕乐目光沉沉,“恰好看到殿下抱着花灯在这里——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是看准了这个花灯才来的。”
陆轻赞叹道:“有眼光,有品位。”
燕乐迟疑问道:“殿下不会觉得我目的不纯有所图吗?”
陆轻也疑惑了:“跟我一起放花灯也叫有所图……吗?”
陆轻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这叫什么目的不纯,多个人多个寄托罢了,你离家这么远,放个灯怎么了,下次你可以提前告知我,这样我就可以准备两个花灯了。”
她们从刚开始就绕着荷花走,此时已快到对岸,陆轻把河灯点好放到水面上,立刻有蚊虫绕着河灯上隐约的灯火绕着圈飞起来。
陆轻双手交握:“好啦,希望你快点飘出皇宫吧,不过可能会被卡在宫墙哦。”
三人在对岸下了船,陆轻帮着桃枝把船系好之后才发现一件事:“娘娘没带侍女前来吗?”
“在亭子里等我呢,我瞧船太小,怕人太多。”
陆轻想了想亭子的位置:“隔了这么远你都看到花灯了,视力好好啊。”
“有所寄托之物,当然是吸引人的。”燕乐问道,“殿下许的什么愿?”
“希望千河姐姐平安顺遂,天天开心。你呢?”
“没什么愿望,去家日已远,希望母妃能少思念我些。”
陆轻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她偷偷看了一眼燕乐,总觉得此人带给她的感受很是熟悉,很快她就知道从何而来了。
像是苏景含,一个对她把心思都剖个干净的人,一只困囿于宫墙内的鸟。假如她父母尚在,家族也不曾落寞,估计也会许一个“少些思念”的愿望。
陆轻与燕乐才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帝王寿宴惊鸿一瞥,仅这一瞥还杂糅了离愁别绪。第二次就莫名其妙地一起在船上放花灯,对方递了个香囊来示好,为的就是一个飘渺的愿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于是沉默了,但行走途中又并不尴尬,闷热吵闹的夏日傍晚,蚊虫飞舞蝉促鸣叫,燕乐身上沾着温度的香气幽幽钻进自己的鼻腔,比之任何香草都要令她沉醉,好似夏天就该是这种香味的。
眼见着亭子就在不远处,燕乐终于开口了:“殿下与传闻中的一样。”
陆轻怔了一下:“传闻里我是什么样子?”
“很随意,很温和。”
陆轻心虚地不再看她,这话可不能让陆祁楚先生此类人听到,不然一定痛斥后宫之中的不实消息:“……有吗?”
“有的。”燕乐朝她笑笑,“今夜多谢公主了,我先走了。希望日后还能见到。”
“都在皇宫里肯定会见到的啦,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来找我玩!——啊,你不去我那里吃饭了吗?”
燕乐声音很轻:“不叨扰殿下了,今夜我要早些回去。我会来吃饭的。”
陆轻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并不愿意强留人吃饭,想来应当是有事情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走。
“好。”陆轻信誓旦旦,“我去让小厨房学燕国的菜式,等你来就做给你吃。”
“那就先谢过公主了。”
“是谢谢小厨房的厨子啦。”
陆轻与桃枝目送着燕乐带着侍女从亭子内离开,桃枝看看陆轻,又替她擦擦汗:“今年的夏日要比往年热许多吗,公主都流了这么多汗。”
陆轻:“你很热吗桃枝?”
桃枝:“倒是还好。”
陆轻邪魅一笑,把手贴上了桃枝的脸,害得对方惊呼一声:“冷的?”
陆轻:“昂,给你凉快一下。”
她对上桃枝的眼睛,终于在注视的目光中收获到难得的不适应:“……怎么了?”
“……您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
春寒料峭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又不知道牵扯到哪根筋哪根脉了,那会流水一样的药天天往流阳宫送,陆轻都拿苦药当美式喝。
好不容易自觉有些好转,却天天难以入睡,陆轻总以为是自己热爱熬夜导致的作息紊乱,现在看来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