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祁威胁似地瞪了谈殷一眼,“别忘了,你的命在我手里握着。”
谈殷嘿嘿一笑,毫不在乎回道:“你要真想杀我,早就动手了。所以,你迟迟不动手的原因是什么呢?该不会是……”
“闭嘴!”程祁冷冷呵斥道,注入谈殷伤口的法力也不再克制,猛地往她血肉里钻去。
“疼疼疼……”谈殷连忙叫喊着。
程祁作势恶狠狠地剜了眼谈殷,手指默默收了势,愈合她伤口法力也缓和不少。
谈殷默默仰视着程祁,心道,果真是个口嫌体直的家伙!
“现在你可以开始说了。”程祁面无表情地收回按在谈殷脖颈上的手指,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谈殷,无声警告着谈殷不要企图耍花招来蒙骗他。
“给我换个舒服的姿势。”谈殷向下看了看,示意程祁将自己还维持着盘坐姿势的腿伸展开。
程祁脸上透着微红,淡淡天光下,像是掺杂着点点血丝的白玉,美丽极了。
“先前我就告诉过你这个故事非常长,即便你听完还是要杀了我,那死前总该让我保持个舒服的姿势吧?这可不是什么过分要求,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说了。”
程祁睨了眼谈殷,随手一抬放出一道法力将谈殷两条腿顺直,“再有要求,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信信!我当然信了!”谈殷嘴上虽说着信,但那双噙着促狭笑意的眼睛,还有那似笑非笑的唇角无一不透露着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说!”程祁感受到一股无声的嘲弄,恼怒冲上头来,但他不能拿谈殷怎么办。
“哎呀,又生什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谈殷佯装无奈瞥了眼程祁,“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有见你笑过,你是不是不会笑?还是说有面瘫综合征?”
“谈殷,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谈殷幽幽长叹了声,视线从程祁侧脸撤回,散漫的目光抛向头顶的这片天空,懒散而没有焦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语气平缓,语调却满是冷淡疏离。不似拿他取笑那般轻佻,也不似与莫为宇等人周旋那般甜腻。程祁莫名听出了种千帆过尽后的苍凉之感,微微怔了一瞬,才不动声色地偏了头去瞧谈殷的神色。
她脸上很平静,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的平静,正如她此刻的语调一般,藏着股苍凉的凄怆,无端叫他心中一痛。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女孩,我们叫她什么呢?算了名字这种东西也不是很重要。”
谈殷不知道该是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幸运的是,她没有被冠之以“招娣”“来娣”这样的名字。不幸的是,她的名字不过是父亲母亲姓氏的结合而已。不知情的人看到她名字的瞬间,已经自动脑补了场父母爱情。事情上,她的名字不过是父母懒得费心思,信口便取了。毕竟,她弟弟的“鸿”字可是她目睹了父母翻阅一页又一页的辞海才取的。
“那个女孩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她的父母,她身边的亲戚没有一个欢迎她的到来。”
程祁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谈殷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谈殷枯败的表情,心里仿佛被人无端刺了一刀。
“一开始,小女孩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拼命地做一个好女儿,只希望她父母能将目光稍稍转向她。”
生于乱世,程祁的父母早早就去世了。记忆中关于父母的印象也是少之又少,他们的脸早就在名为记忆的海中泡发肿胀,连程祁自己都看不清。每每回想起来,便只剩下一个虚影儿。
“小女孩的听话懂事,也换来了父母一点微薄的注意。小女孩坚信,只要自己做得更好,她的父母终有一天会像她所见到的那些父母一般对待她。”
谈殷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久,眼睛僵直,灰扑扑的,无甚光彩,像是条濒死的鱼。
程祁看着她,看着上一秒还拿话调笑他的女子,现今变得如一具死尸般。似是不忍,偏了偏视线,淡淡看向远方,按在膝头的一双手指兀自发紧,将那衣料攥得一片褶皱。
“后来,小女孩的母亲生了一个男孩。小女孩以为,她弟弟是和她一样被对待。可是,现实很快打破了她的幻想。父母很喜欢她弟弟,即便当时家里并不算富裕,可还是尽其所能地给了她弟弟。”
饥荒、战乱、妖魔,生逢乱世,活命已是艰难,程祁早些年的记忆都被这些可怖的画面充斥着。亲人离世,颠沛流离,饥寒交迫,面临生存考验,程祁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活下去。以致于那些原本令他悲痛的事情,在他麻木幼小的心灵里根本比不过对生的渴望。
温饱之后,程祁被封闭了许久的感官才重现天日。那时,他已经被命运塑造成了个鲜少喜形于色的人,对伤痛的感受依然迟于其他人。好在,他原本就是个不需要太多情感活着的人。
直到遇见谈殷,这个人似乎总有办法轻易挑动他的情绪。就如现在,比她口中的小女孩悲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