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皇宫灯火亮如白昼。天子向她走来,眼里有敬佩,也有心疼。
“阿阙……”轩辕锦墨动了动唇,他站定在沈惊阙的面前,那一瞬间,她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沈惊阙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陛下,臣……救驾来迟。”
从陷入绝境被廖枝一箭穿心到重生在敌国朝堂四面楚歌步步为营,如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平安救出陛下,她的眼睛酸涩得不成样,喉头也哽咽着,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轩辕锦墨注视着她,喉结微动,指尖轻颤,将掌心轻轻贴在她的发顶。
他一向内敛隐忍,廖枝架空他的权力时他能默默忍下,被禁足时他亦能平静接受,望着空荡宫殿与或许没有希望的未来,他垂下眼,不言不语。
本以为这是一条看得到尽头的死路。
可那一天,那一夜,一个容貌陌生的女子闯入了宫帐之中,她抬头看来时让他仿佛回到好几年前。
死路的尽头有了一点光,她撕裂一切,为他开路。
向来沉稳内敛的皇帝眼眶泛了红。
轩辕锦墨实在难以想象到,她是怎样在敌国朝堂以那样的身份立稳脚跟,一步一步爬上去,经历了重重困难最后站在他面前的。
所向披靡的将军一次也没有食言,她拼尽一切,守住国家,守住所有人。
“阿阙,辛苦了。”他声嗓微哑,将她扶起,“多亏有你。”
沈惊阙颔首:“臣不辱使命。叛贼已捉拿,听凭陛下处置。”
轩辕锦墨的目光落到趴在地上的廖枝身上,他似有所感,微微抬起头,面颊还沾着血。
他的唇角勾勒出讽刺笑意。
轩辕锦墨望着廖枝,目光一点一点冰冷下来。
在母后的影响与父皇师长的教导下,他亲和仁政,温润儒雅。但他是天子,有决断与魄力,这么些年来唯一失策的一步险些葬送了江山与想要护着的人。
“死罪,押入天牢。”
他的话语毫不留情。
立刻有人来将廖枝拖下去,沈惊阙呼出一口气,环顾四周。众人脸上与身上多多少少都溅上了血,可见今晚厮杀伤亡惨重。
轩辕锦墨温声道:“今夜辛苦诸位了,先去疗伤歇息,余下的事,朕自会处理。”
沈惊阙还想说什么,顾长明走到她身边,将手轻轻搭在她后背:“昭昭,先去看伤。”
她点了点头,由顾长明扶着往回走,又顿了几秒,回头道:“云是,阿战,今夜留在陛下身边听命,若有什么事再来叫我。”
二人齐声应是。
云是与沈战,一文一武,在动荡刚刚平息之后留在陛下身边最能让她放心。一来沈战在就不怕有余孽来刺杀陛下,二来云是还能帮陛下分忧,解决一些问题。
她肩膀的伤后知后觉的疼,血还未完全凝固,要是再晾着一段时间,恐怕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宫殿内,顾长明从袖口摸出药瓶,倒了一颗小药丸放入她口中,视线移到她肩膀上,眉眼间满是心疼。
“宫内各职还没来得及轮换一遭,太医尚还未可信,军中随行的军医忙不过来。我随身带着药以备不测,昭昭,我来为你上药。”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别动。”他声音很轻,伸手去揭她肩上衣物,布料被血染红,连着伤口,看上去就触目惊心。
“嘶……”沈惊阙扁了扁嘴,“真疼啊。”
“你还知道疼?”顾长明的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好,“方才我拉你离开,你还恋恋不舍的。倘若再晚些时候,愈合就更难了。”
沈惊阙低眉顺眼:“嗯嗯。”
“嗯什么嗯,这会儿倒乖巧,方才……方才怎么没见你那么听话。”顾长明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愈发轻,生怕弄疼了她。
沈惊阙没有吭声。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顾长明有些紧张:“怎么了?很疼么?疼的话可以叫出来,这里没有旁人,也可以咬我。”
沈惊阙凑了过去,轻轻靠在他的身上。
顾长明的身体显而易见有片刻的僵硬,他另一手搭在沈惊阙的后背慢慢拍抚着:“我在这儿呢,已经没事了,马上就好。”
他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敷过伤口,沈惊阙疼得一颤,没发出声,只是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间蹭了蹭。
顾长明用柔软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昭昭,没事了……”
沈惊阙一抬头,发现他的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
再往上看,他的脸侧还凝着已经干了的血迹,适才没来得及清理。
沈惊阙抬起手,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他的脸颊,擦掉一些血迹。
他的耳朵更红了。
沈惊阙若无其事道:“去擦擦吧,打了一场硬战,你也累了。换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