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旁是一条小巷，八点的天，早餐店门口都冒白烟，云雾缭绕间，是小笼包的香味，烟火气正升腾。
来这边买早餐的大多是患者家属，张初静腿还疼着，但并不妨碍她想蹦跶，指着一边恨不得自己下来走：“江知！你看那家油条炸好蓬，我们吃那家吧。”
目光顺着她素净的指尖落下，摊位前一大锅油在冒泡。
江知收回目光，他走到旁边的一家粥店，下一秒，语速平缓地点单：“一笼鲜虾蒸饺一笼鲜肉包，还要两碗玉米粥，谢谢。”
“好，”老板娘记住了，麻溜地去屋内，又叫自家老伴：“把那个高一点的木桌搬出来，有个腿脚不方便的客人。”
桌子都摆出来了，于是腿脚不方便的张初静只能不情不愿滑过去。
她一脸幽怨，江知也没搭理，手掰开一双筷子递给她：“忌口。”
“好吧……”张初静知足常乐，接过筷子，又拿起一次性勺先喝了口粥，玉米味很香，就是不够甜。
她抬眼，视线乱飘，手刚想动时，迎面一道男声直接落下。
“糖也少吃点。”
江知一眼看透他在想什么，只是顿了下后，他还是拿起桌上的透明糖罐，用自己还没弄脏的勺子往里挖。
抬起手时，露出的手腕上青筋微微凸起，男人动作随意自然。这个早晨，第一束阳光透过云层，空气里很暖，与此同时，张初静视线顺着这半勺糖移动。
细碎的糖粒从半空掉下，玉米粥瞬间都顺眼起来了，张初静搅和搅和，埋头又尝了一口，没几秒，她抬眼，眼底有零碎的光点跃动。
她音调像音符跳跃，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情绪：“加糖了更好喝诶！你在往里搁点试试。”
“张初静，”江知冷下声音：“你一个病人不要得寸进尺。”
“小气鬼，当我没说。”埋头接着喝粥，她喝了几口后抬眼，面前小笼包看起来不错，张初静拿起筷子。
吃之前，忽然又想起来音音的事情来，她一顿，小脸皱起来，尤其认真：“对了，我不会害你被骂吧？”
两个人对视，江知看着她风轻云淡，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平淡：
“评论区有人问我是1吗？”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天知道张初静才刚咬了一半小包子，刚出炉的肉馅尤其烫，她猝不及防被江知的话吓一大跳，精神和□□双折磨，这一出没差把她呛死。
她惊恐抬眼，就算被呛死也还是要说：“不会吧咳咳咳咳咳咳……”
江知迅速起身，手上筷子随意往桌上一搁，他去店里买了瓶豆浆。
他没几秒就走回来，看着张初静，声音有些沉：“喝点水压压。”
张初静听见声音，她抬起眼，眼底已有泪花，整个眼眶都红红的，哭过一样，接过他手上的水喝了几口。
江知看着她直叹气：“张初静，我们别说话了怎么样？”
“不要。”女声干脆。
张初静这个人可以不吃，但不能闭嘴，其实咳完就缓了过来，又想起江知也算得上一个大V博主来着，这会儿哭丧着脸，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抱歉：“都怪你把你手机给我。”
“嗯，怪我。”江知没什么好反驳的，他低着头，俯视眼前女人——
她眼睫茸茸一片，又长又密。
江知收回目光，他回到座位上。
张初静已经缓好了，他刚抬眼，就见着对面女人神色狡黠：“喂，江知，你确定没人说你是０？”
江知掰开一双新筷子，听见这话一愣，他将筷子规规矩矩压在碗上，抬起眸，神色平静，语气平静。
“你觉得呢？”
四个字拉回记忆，两人对视，心照不宣地想起一些碎片画面。
他这个身材……张初静耳根微红，清清嗓子：“咳……我觉得网友说得对。”
江知继续看她。
他目光不轻不重，没那么有存在感，却无论如何也忽视不掉，半响，张初静默默低下头：“好吧，是我错了，让网友那么说你。”
他没说话了，只是重新拿起筷子，一双手干净素白，骨节匀称。
过了会儿，张初静已经吃起蒸饺来了，他却突然又开口，是商量的语气，带着让人察觉不到的不清不楚：“那你下次少看点帅哥？”
她正吃着东西，他语调温和，她这个人刚好吃软不吃硬，于是身体已经顺着他点头，可点完头后张初静才发现。
不对啊，她下次又不拿他手机刷短视频了。
—
吃完饭又回医院换了一次药。
护士姐姐动作很麻利，张初静自己不敢看，拿出手机随便乱刷，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病房里，江知站在门边，医院的光线格外冷调，落在他脸上，他面上没有情绪，眼睫下视线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