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庄内的梅树映着青石路上的女子,更显得寒冷孤清。
即便卢夫人多次相劝,雪影仍坚持跪足三个时辰,不过她也未拒绝卢夫人给的衣物和手炉。她的腰背挺直,姣好的面容之上满是倔强与不屈。
意志坚定不给他人留下话柄,但又懂得变通,不过分为难自己。虽为奴,亦不失铮铮傲骨,比起那位巡抚夫人,她倒是更像雪中白梅。
卢夫人心生赞叹,此女容貌才干心性皆是绝佳,可惜命不好,做了奴仆。若是生于世家大族,又怎会是如此境遇。
她拢着斗篷站在廊下,问身旁服侍的丫鬟:“你怎么看这位雪影娘子?”
丫鬟小红道:“她是周巡抚身旁的丫鬟,自然该有体面,但她终究是仆,对主母不敬,不守本分,这样的丫鬟应该被发卖。”
卢夫人瞟了她一眼,笑道:“你说,若是主母出身还不如丫鬟,那丫鬟有些想法是不是很正常?何况是这种宠婢。”她看着嘴唇发的雪影,道:“寻常男子对待这些玩意不过是送些衣物首饰,周巡抚倒好,直接给个官,当真是风流多情。”
她算了算时辰,迈步朝雪影那边走去。跪着的雪影转头看见了她,微微一笑表达谢意。
卢夫人又变成了人前那个爽朗爱笑的贵妇,快步上前将雪影扶起。虽然雪影膝下垫了厚垫子,但跪的太久了,站起来的一瞬间她仍然感到膝盖一阵钻痛。若非卢夫人及时抓住她,她只怕要跌倒。
一个健妇将雪影负在背上,一路将她背进了客房,放在了床上,卢夫人紧随其后跟了进来。丫鬟已经按照卢夫人的吩咐在客房中生了炭火,此刻屋内十分暖和。
卢夫人上前蹲下身去卷雪影的裤脚,雪影忙避开:“雪影不敢,卢夫人怎可屈尊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不能?”卢夫人温和又诚恳地说道:“你才貌过人,我今日刚一见到你就十分喜欢。我比你年长,你叫我卢姐姐就好。”
她执意帮雪影卷起裤脚,又取过一旁的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她似是十分内疚,脸上满是疼惜:“怪我嘴快了些,害你受这无妄之灾,还请你不要怪我。”
她屈尊降贵的帮忙上药,又言辞恳切,多半人被她这般对待,只怕是受宠若惊,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雪影是大家婢,自是明白情绪该露几分藏几分。她眼中含泪,面上的感激与不甘都流露的恰到好处,但并不多言。
卢夫人原本对今日只是还心存疑虑,担心是周淮安的计策,但雪影的反应让她不再担心。若是雪影和她倾诉委屈,直言她对那位巡抚夫人的不满,她反倒不会相信她。
她暗暗点头,又细细安慰了一阵,这才道:“今日天色已晚,回去也不安全,且你腿上还有伤,明日我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雪影一时面上通红,但强作镇定道:“娘子今日说要将我送给夫人,还请夫人收留我吧,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卢夫人拍拍她的手,道:“你家夫人只是气话,你切莫当真,再说了,周巡抚怎么会舍得让你留在我这里。
雪影面上羞臊之色更重,像她这样有体面的婢女,可以想见今日之事是多大的羞辱。
曾经有一位夫人当众斥责自家婢女不知廉耻,想要爬家中郎君的床,后婢女不堪受辱,跳井自尽,由此可见她们的心气。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她家郎君遭御史弹劾,因此降职。
卢夫人怕她想不开,离开前留下小红陪着她。
雪影闭上眼躺在床上,她知道今日计策已成,这卢夫人已经相信她与许清浅有了嫌隙,且多半已认定许清浅是个蠢人。
卢夫人离开后将自己的猜测写下来,装进信函:“将这封信送去都护府,交给郎君,要快。”
*
第二日周淮安和许清浅方才用过早膳,柏舟就进了屋。
“郎君,昨日夜里卢夫人的庄子内送出一份信。”
周淮安点点头道:“好。你备下厚礼,快马去卢夫人的庄子,请她务必留雪影在庄子内养好腿。过几日伤好可让雪影白日去府衙,晚上还是去她那边。”说着他笑看许清浅:“就说娘子气病了,我一时实在不便接雪影回来。”
柏舟走后,许清浅道:“我看只是病了还不够,不如再添把火。”她虽在和周淮安说话,可目光却停留在房中的送子观音像上。
周淮安看了看那送子观音像,了然道:“娘子可能瞒得过外面的大夫?”
“自然可以,我的医术可是师从清平县主。”许清浅道:“药我可以直接从清平县主在城内的医馆中取,这样就不必担心走漏消息了。”
周淮安点点头道:“可以,只是医馆里的人是否可信?”
“可信,她们都是言娘子筛选出来的人。”
门被叩响,霜华走了进来,只是她不像以往那般活泼了,有些迟疑地走到许清浅面前。
“娘子,她们说你罚了雪影姐姐,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