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白璟忽又将人叫住。
“小心点。要是让白玉发现，我拿你是问。”
下面的人一哆嗦：“是。”
话音未落，有人突然冲了进来。
“小……”
后面的“璟”字，在看到地上的尸体之后戛然而止。
一见白玉，暗室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见白玉木愣愣杵在原地，直直地盯着地上那些尸体，白璟快步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抓着他的肩膀往外带：“我们出去说……”
“让开！”白玉一把将他推开，不死心地上前一个个探查脉搏。
白璟上前拉他：“白玉……”
白玉却突然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为什么这样？”
“说话啊，为什么会这样？！”
“你冷静点……”
“冷静？这么多条人命，你还能冷静得下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合适的人就让他们离开？强行修炼，只会因为走火入魔而丧命。这是杀人你知不知道？！”
“杀人？”
“你一句不合适就把他们赶走，去了外面，难道他们就能活下来了吗？弱肉强食，他们照样是一个死。”
“是我，给了他们选择！”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自己选的路自己担，与我，又何干？”
“白璟！”
“师父交代的话，你是一句都不记得了！”
“我一刻都不敢忘。”
“反倒是你！蓬莱岛早已经不是从前的蓬莱岛了，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从梦里醒来？”
“你以为就只有我们是这样吗？琼英榜上的那只鬼，吃掉了天清宗的人，你以为一切就会改变了吗？红莲川，仙箓门哪个不是虎视眈眈，为了那只鬼留下来的肥肉不择手段。”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不用等到天清宗出手，有的是人会把我们大卸八块，分而食之。到时候，蓬莱岛就不复存在了！还有什么人命不人命？还是说只有别人的命在你眼里才算是命，而蓬莱岛的人就该死是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的选择就是这个结果！”
暗室里寂静片刻。
白玉唇轻动：“……我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视人命如草芥，这不是一个修道者该做的事。”
“我们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
“那也不能！”
见他没有半分退让，白璟收敛了情绪，呼出一口气：“那你想要怎么办？把我们这些人都杀光吗？不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幻梦之中。”
“如果清醒是草菅人命，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
“这件事，我会传信师兄师姐们，让他们定夺。”
“不必了。”另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白玉猛地回头，只见柳成走了进来。本该在蓬莱岛上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白玉又惊又喜：“师兄？”
“师父。”白璟行礼。
柳成走到白玉面前，直言：“别怪小璟，这件事是我们同意了的。”
白玉愕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同……”
“我……们？也就是说……”
“是。”柳成肯定了他的猜测。
“师兄……”
柳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了。我也知道，你生性良善，看不得这些，所以我们没有告诉你，这些事也没有让你沾手。”
“可是师弟，你要明白，如若还有别的办法，我们是万万不会走这条路的。可是世道如此，蓬莱岛如何能独善其身？我们如今是什么处境，你也清楚。师父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一旦暴露，蓬莱岛就是待宰的肥羊。”
“世道已然如此，如果我们也随波逐流，那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如果连我们也这样，那外面那些修为低微的人要怎么办？如果连我们也这样，才是真真正正的没有任何希望。”
“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况且，蓬莱岛从未辜负过苍生，这么多年做得已经够多了。”
柳成重重叹息一声：“可能就是我们的命吧。叫我们生在这样一个世代，叫我们不得不背负如此深重的罪孽。”
深吸气，神情忽而变得坚定：“我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赦，他日我自去师父面前请罪。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蓬莱岛的千年基业毁在我们手里。”
“决不能。”
白玉像是站不稳，踉跄往后退了一步，看看白璟，又看看自己的师兄，目光寸寸黯淡下去。
喃喃：“当我们这么做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千年基业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