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暖日倾洒,阳光斑驳,三人围着石桌,坐于石凳上,静谧中透露几分温馨。
明素簌不欲多语,她径直取一纸契约,素手轻推至蔺昭淮面前。
“此乃昨夜我亲自拟定,蔺大人请过目,看是否有需修正之处。”
蔺昭淮接过这张薄薄宣纸,边扫视着,边随口道:“明姑娘有心了,一夜之功,竟成这般完备之契。”
明素簌心中微哂,他这还没看完就吹捧上了,有些敷衍啊……这便是朝中文官的嘴脸?
她心有不屑,“有样学样”互吹道:“哪里哪里,蔺大人行事才是雷厉风行,不足一日便做好万全准备,上门提亲了。”
实际,怕是因为今日恰逢旬休,不耽误他上朝处理公务,才特意加班加点,赶上今天。
明素簌心中了然。
随后,院中响起几声低沉笑声。
蔺昭淮含着笑意,打趣道:“唔,许是因为……昨日明姑娘向我直诉心意,情真意切。蔺某也不愿辜负,故速速上门提亲,圆姑娘心愿。”
“……”明素簌沉默了。
一旁蔺昭淮言毕,也不再多语,他扫了明素簌一眼,只见她脸颊微红,正欲发作。
他便忍住笑意,静静翻阅纸张。
明素簌沉默片刻,渐渐反应过来——是明素简。
应当是明素简,把他俩昨日糊弄爹的借口,统统讲给蔺昭淮了。
这才多久,他胳膊肘就朝外拐,拐向这个假“姐夫”。
她待会儿就找明素简好好聊聊。
不久,蔺昭淮看完契约后,两人正色。
二人细商条目,明素簌执笔修改。
庭院深深,风掠树影,万籁俱寂,只余他们的轻声交谈。
明素简在旁观察他们,莫名有些别扭,此事明明是他牵的头,为何眼下自己反倒多余?
他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并未在意蔺昭淮和明素簌在一处产生了分歧。
“此处不妥?”明素簌微蹙眉宇,不信任地瞥一眼蔺昭淮。
原来,此条目乃是商定和离之期,上书:“待太子大婚后即离。”
这明明是昨日他们便说好的,现下,蔺昭淮欲改成何样?
“明姑娘不觉这有些……显眼?”蔺昭淮修长手指点着此处。
他语调缓缓,解释道:“当今世道,民间和离不鲜见,但世家大族更为守旧,你我和离,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怕有心人会察觉背后真相。”
明素簌单手撑腮,思量一番,颔首道:“确有些道理,若让太子殿下察觉你我盘算,那就功亏一篑了。那蔺大人欲如何修改?”
蔺昭淮闻言,沉吟片刻。
他手指在石桌上轻点,白皙修长的手上留有一层薄茧,似是有习武痕迹。
看来,他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臣。这倒也是,他乃太子伴读,从小习书练武均承名家,应是有几分本事在身。
明素簌知他们即将成婚,需共处些时日,便不再避讳,目光直直打量着他,看了很久。她也得了解了解她这未婚夫,不是么?
蓦然,蔺昭淮却偏过头,避开她视线。
他又觉此举突兀,故清清嗓子,正色道:“依蔺某之见,那便成婚三载后和离,可好?”
如今太子年岁二十有二,再拖不得了,怕是年内便要定下太子妃人选。再用一年走三媒六聘的流程,他约莫不足两年便会大婚。
他们婚事余下一年,便是为掩人耳目,拖上一拖,让这此事看上去与太子无关。
而且,三年,足以他借太子亲信、国公女婿的名头,在朝中彻底站稳脚跟。如此,便再难有人掣肘他了。
只要大权在握,他与靖国府和平分开,和离后不会交恶,也不会有任何势力能清算他。
明素簌也盘算一番,三年不长不短,她能接受,此议可行,便点头应允。
此事敲定。
契约既定,两人各执一份,挥手作别。
人走后,明素簌转身,只见她弟伏案于桌。
她咧了咧嘴角——明素简睡着了。
“醒醒,明素简,人都走了你还睡。”
明素簌起身,拍了拍明素简的睡脸,仍是纹丝不动。
方才她与蔺昭淮商议得正起劲,倒忽略一旁的弟弟,他不知何时已经趴在石桌上沉沉入睡了。
索性此事于他无关,她便“大发慈悲”放过他好了。
明素簌信步离去,只招呼几个小厮去照顾明素简。
回听雨院后,她正欲休憩,院中却来了不速之客——赵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