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顺着声音寻到那间屋子。他侧着身挤进人群,目光落在居中的二人身上。
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脸庞涨得通红,正被另外几名官吏拉扯开来:“胡大人,胡大人,您冷静些!”
“孙大人,您也消停些罢!”
“别挤,别挤,前头还有人呢。”
“又是在说小桃村的那桩案子?今儿个都吵了三回了吧?”
“小桃村?什么案子。”
“就是姚大郎那案子,受害人被勒死在室内,屋里没有任何打斗和翻动的痕迹,因此被确定是熟人作案。”
“头号嫌疑人,便是姚大郎的妻子。”
“奇怪的是她妻子当日便失踪了,至今尚未寻到她的踪迹,孙大人怀疑其中还有第三人,而胡大人觉得是妻子勒毙丈夫,而后卷了财物逃跑。”
胤褆听罢,若有所思,顺口问道:“那为何孙大人要教胡大人不要偏见?”
“你们这帮年轻人不懂。”旁边年长些的官吏抚了抚胡须,悄声与众人道:“这事都是好些年前的……听说胡大人那时候家贫,为了些银钱的事他和他妻子就争执起来,后头说是要拿银钱去买布料,结果拿钱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嗬,还有这等事?”
“对,后头还去报案了,听说官府寻到了目击证人,那人见着他妻子拎着包袱出门的!”
“哎……这事。”
“也难怪胡大人对这事这般敏感。”
细碎的议论声传入胤褆耳中,同时也传入胡大人和孙大人的耳中。
胡大人无地自容,双手捂着脸说不出话来。那边的孙大人冷静下来,也自知是他口不择言,闹到现在这般地步,他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一耳光,而后又是深深鞠躬:“胡兄,是我失言……我,我只是想着先前石家村的案子,这事没确定凶手,若是,若是那女子真是无辜,谣言四起下……她日后怎么办?”
“石家村的案子?那是什么?”
“咦?还有人不知道?就是那家小叔子冤枉寡嫂偷人之案!”
先前的年长官吏闻言,脱口而出:“起初当地衙门误判此案,更是闹得当地流言蜚语不断。”
“而后经过刑部查证,推翻原本的判决,还了那妇人清白。只可惜那妇人却已不堪邻里周遭流言蜚语,回到家中没两日便选择自尽。”
“这事传得极为厉害,扰得人心惶惶,图纳尚书得闻此事大发雷霆,严令在定案前传播消息……等等?这事咱们刑部上下应当都知道的,你是哪支队伍里的,怎么连这事都不知道?”
年长官吏越说越不对劲,转身来看,等见着穿着一身常袍的胤褆后面色突变,厉声喝斥:“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惊呼声引来屋里人的注意,同时也让赶来的刑部尚书等人加快了脚步。
只是走到门口,他们便听见胤褆的声音:“哦,我是今天刚来刑部报道的,所以不知道您说的事。”
“新来官署的?我怎么没听说?”
“是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陈司官。”胤褆不慌不忙,伸手指向刚刚带来的那名小官吏。
陈司官瞪着眼儿,给他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拆穿大皇子的谎言,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周大人。”
陈司官瞧了眼胤褆的眼色,喉结滚了滚,欲哭无泪的帮忙填补:“既然他对这案子有兴趣,不如周大人就说一说罢。”
“是刚刚来的新人?”周大人抚了抚胡须,上下仔细打量胤褆:“你是谁的家里人?可有办案监察之经历?”
话说出口,周大人又摇摇头,他见胤褆年轻,想来八成是来跟着学习的,话说出口又很快摇摇头:“你是来做贴写的吧?不要在院里东逛西晃,去先头司务处备案罢……”
“只破过一二案子,不值一提。”
“嗯?”周大人面色突变,收回刚刚的漫不经心,惊讶地上下打量胤褆。
为了保持刑部在司法方面的超然地位,清代刑部非常专业,能进入刑部的官吏,都是从各地提拔出来的尖子生,每一个都是极为上好的苗子,说是六部之中最卷的官署也不为过。
同样刑部事务繁忙,因此除去一部分拥有‘编制’的司官以外,还有不少官吏会雇佣亲友、同乡或是徒弟等人一道协助办案,这些人没有正经编制和官职,一律被唤作贴写。(1)
因着刑部的特殊性,索性这些贴写的名谓籍贯出身经历也都会被登记造册,注册备查,其中能力出色者不但有可能被上峰看中,而且亦有转正的可能性,也因此成为不少人眼里的香馍馍,自然而然催生出一些行当。
不少稍有银钱的人家会教孩子拜师,再借由弟子身份成为贴写,借此来走一条青天路。
周大人见多了一窍不通的学徒,听胤褆竟是有办案经历后登时心生惊喜:“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