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听不懂的语言,嗡声重复着两个词语。
燕然点了点头,朝旁边的小喽啰使了个眼色,那人刚出去不久,外边就响起凄惨的哀嚎。
崔令光听得心惊肉跳,其他人却置若罔闻。
“他是内奸,不值得同情。”招风耳不知何时到了身后,小声嘟囔道:“他收了前主顾的好处,一直充当耳目,监视我们的动向。”
崔令光满面惊诧,转过头道:“当真?”
招风耳郑重点头道:“大家都知道,不信你问阿萘。”
崔令光愈发尴尬,抬眼去看时,见燕然正握住胡姬的手,轻拍着她的肩膀,似在低头安慰。
“方才,她和大当家说的什么?”崔令光困惑道。
“她说不后悔,”招风耳道:“她是个明事理的好女人。”
待众人散去后,崔令光才走过去,对燕然道:“抱歉,方才是我鲁莽了。”
燕然不以为意,抓起斗篷道:“跟我出去,我带你看看附近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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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寸草不生,且地形陡峭,不便骑马,两人只得徒步,等攀上最高的峰头,太阳已将落未落。
燕然随身携带炭笔和布帛,将沿路险峰和隘口绘成图,转交给崔令光道:“山道两边最易布伏兵,若由你坐镇指挥,该如何破解?”
崔令光仔细研读了一番,指出两块高地道:“我会在这里安置弓箭手,这里设机关。”
她淡淡一笑,赞许道:“很好,我回去就调一队弓手给你。”
“那你呢?”崔令光诧异道。
“我带一队人马,暗中跟随黑獾子去鄯阳地。留下来,替我坐镇参合口。”她语气平静,像是早就计划好了。
“那个黑獾子不可信?”崔令光疑惑道。
燕然摇头道:“不是信不过他,而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公主那边得了消息后,万一狗急跳墙调动官兵呢?”
崔令光心头一紧,一时又急又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然宽慰一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放心,我们既然接下了这桩生意,就一定确保云中郡公安全入关。”
崔令光松了一口气,待敲定各项事宜后,她才迟疑着开口:“阿萘……是老桑头的女儿?”
燕然点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女儿怎能坐视父亲被处死?崔令光瞠目结舌得望着她。
“我走之后,阿萘便拜托你了。”燕然郑重一礼,言辞恳求道:“此行星夜兼程,她怕是吃不消,何况我们不是去玩,带着她也不方便。”
“萍水相逢……你就敢信任我?”崔令光诧异道。
燕然莞尔一笑,并未多言。话虽如此,可她就是觉得此人面善,值得托付。
阿萘是个苦命的女子。
这世上苦命的女子多不胜数,可她曾假冒阿萘之名,便总觉得和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她不能不管她。
阿萘貌美柔弱,身段窈窕,嗓音动听,母亲病逝后,便沦为父兄敛财的工具,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直到忍无可忍,决定跟一个中原酒商逃跑。
但老桑头何其精明,早就有所提防,很快便带人拦下商队,将瑟瑟发抖的阿萘从酒桶中揪了出来。她心如槁木,绝望之下吞炭毁了嗓子,且终日以泪洗面,再不肯发一言。
愤怒的兄长将她绑住手脚丢到了冰面上,想要迫她服软,但她宁死不屈。若非燕然和阿曜恰好路过,大概会酿成一尸两命的悲剧。
后来阿萘一直跟着燕然,老桑头父子碍于她的威严,始终不敢招惹。那个为非作歹的兄长去年死于酒后斗殴,善良的阿萘一时心软,便提出想和解。
燕然不便插手别人家事,只得点头应允,起初父女俩也算其乐融融,阿萘还感慨她那可怜的小女儿也算多了个亲人。结果不久前洛阳来人,老桑头帮忙接待时,竟与外人勾结,不但成了别人的内应,还妄图让阿萘去服侍为首的宦官。
阿萘自是不愿,暗中找到燕然,将一切和盘托出,这才有了日间那一幕。
“照顾阿萘,守住参合口,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了。”上马之前,燕然再次托付,崔令光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