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淏点一点头:“可能立志悔改?”
林墨就不言语。
洪淏冷哼道:“看你的做派,过了今日,还是要去的?”
林墨咬了咬唇:“若能为宜裳赎身,弟弟立誓,再不踏足青楼半步。”
“可未看出,你倒是有义的情种。”洪淏把书摔在案桌上,“赎了身如何?你要三媒六礼、娶她进门,做林家宗妇?或是安置外宅,行那金屋藏娇之举?”
“大哥。”林墨不禁低下头,“弟弟想任性一回。”
“任性一回!”洪淏仰头冷笑,“你莫要玷辱了这几个字,岳母在时,把你当作掌中珍宝,便是岳父与你姐姐,十年如一日,何曾教你违背心愿?正因如此,越发纵得你无法无天,今朝流连烟花,明日宠妾灭妻,说你一句,还要落个教你不得自由的埋怨?”
林墨无言以对,良久方道:“大哥,我与宜裳发乎情、止乎礼,实在不忍教她沦落风尘,您救她一救,我再不为她招惹父亲生气。”
洪淏沉吟半晌,站起身来:“你候着,我还有话说。”
这里姐夫教训了妻弟,上房内黛玉正百般宽慰老父,林海不免嗟叹:“我怜他自幼丧母,七病三灾长到今日,不想孽子狂悖,一门家声,毁在旦夕!”
黛玉见洪淏进来,知道他要正经与父亲商议,遂起身,自丫鬟手中接了参茶递予丈夫。
洪淏捧过茶盏进奉林海,因笑道:“外省的知县,或有一二远亲,尚且狐假虎威,行那纨绔作风,寿安的出身年纪,没有四五件风流韵事,他们行里的人,怕要小看三分的。”
“他素日混闹,我何曾管他?不料愈发增了胆识,竟然酿下今日祸事。”林海愤恨难抒,“打明儿起,不准他迈出家门半步,若敢阳奉阴违,我立刻请开祖祠,一气把他打死。”
“今日的事,传到牛家耳中,势必心生不满,再有年双峰镇守西北,手握兵权,皇上优抚宽恩,不宜与他轻起冲突。”洪淏略想一想,因与林海商议,“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明早去听音阁,且把孽根了断,年家若识趣,想来不会张扬其事,至于牛家,来日方长,不能就此生了嫌隙。”
林海嘱咐道:“这孽障不省事,你不要为他轻许人情,牛家还罢了,年双峰拥兵自重,早晚必有过犯。”
“师父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洪淏顿了一顿,“寿安年轻,难免受人算计,我的意思,就依师父所言,大婚之前,只命他在家读书,也免得落人口舌,于仕途名声有所妨碍。”
林海面露厉色:“就这样办。”
晚间回房,黛玉提及林墨所为,不免向洪淏感慨:“寿安情窦初开,此事不能善了,恐怕连牛小姐都要经受委屈。”
洪淏微怔:“这话怎么说?”
黛玉苦笑道:“你忘了,刘大人如何与发妻婚姻不谐?如何又要求纳紫鹃为妾?”
洪淏不以为意:“他是林家独子,将来顶门立户,如何能够事事随心?果然为了烟花女子,敢把牛家得罪,师父也不必要这样的儿子了。”
黛玉叹一口气:“理是如此,终究于心不忍。”
“你还心疼他?”洪淏苦笑道,“牛家卖我面子,忠荣王府与忠顺王府不定怎么说辞呢?”
黛玉茫然不解:“与王府有何相干?”
“你忘了,年双峰的胞妹是忠荣王妃,年富斌是忠荣亲王世子的正经表弟,咱们家的下人,与他动手,那是可大可小的事儿,我也打听了,听音阁面上是景田侯家的生意,身后却有忠顺王府的暗股,果然得罪了他们,寿安将来要不要入仕的?不为这个,岳父就能大动肝火?”
黛玉果然着慌:“如此怎生善了?”
洪淏颇感头疼:“有我呢,你不必操心,明日查一查寿安的账目,顺利等到牛小姐过门才算你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