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询问在幽暗的大厅里缓缓响起。
犹如暗夜月色下流淌的水,带着一点迷惘和寂寥。
方桌子下面,余未晚紧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是一处漆黑如墨,没有射灯和灯带映照的角落。
只能借着别处的亮光,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倚着吧台角落独坐的轮廓。
但是看听音色,好像是那位繁先生?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真名的?但语调好像又不太一样……
她缩着脑袋,没确认之前,不敢随意应答。
角落里,响起椅子在地砖上滑动的声音,然后就是皮鞋脆亮的脚步声:“是不是你?”
脚步声朝她靠近。
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姿在射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但只是走到中途,酒吧的玻璃门就被推开了,有几个带着红色袖标的黑衣随扈突然闯进了进来:“搜这里!”
那人的脚步声也停止了:“做什么?”
这次询问,已然换了语调。
漠然矜贵,透着浓浓的强势。
闯进来的那个几个随扈也愣了下,纷纷退回到门外。
为首的随扈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礼貌尊称:“繁先生。”
繁夜身姿未动,冷冷问:“你们要做什么?”
“不好意思繁先生,我们在追窃贼,不知道您看见没有附近跑过两个女人?”
“没有。”繁夜没有正视他们,还是面朝卡座,斜睨他们,命令似的宣告:“去别处找。”
“那……”为首的随扈特意扫视了一圈酒吧,光线幽暗,也实在看不清人,便点头,恭敬退出:“抱歉,打扰了繁先生。”
门外杂沓的脚步声远去了。
酒吧再次幽暗寂静。
妖魅的蓝色幽光下,繁夜从门口移开视线,又落在了墙角的卡座下面,看着缩在里面,小猫似躲藏的人影,他冷绷的面容柔和了一些,黑眸瞬也不瞬地凝视。
深不见底的黑瞳里闪过了疑惑,像是不可确信似的,朝她慢慢靠近。
距离缩短,他里卡座只剩一步之遥。
可就在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蓝光骤然一亮,桌子下的黑暗被驱散,映照出余未晚那张已经吃的有些圆润的脸蛋,和她一头刚和肩膀齐平的短发。
繁夜眼中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卡座下,余未晚已经接起了电话,惊喜地说着:“恩公,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里,你快来接我下!”
酒吧大厅很是安静。
因此电话那头的询问清晰在大厅内响起:“你出什么事了?在哪里?”
“我没出事。”不过也快了。她抓紧手机,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繁先生在场了,一手捂在嘴旁,道:“不过也快出事了,我在邮轮三楼的酒吧里藏着呢,你快点来接我,多带点人!”
她真怕盛临川是一个人来的,万一路上遇到一群苏柠的随扈,那很可能会打不过啊!
“等我,这就过去!”说完这句,那边就迅速切断电话。
哪怕只有简短的五个字,也能听得出真切的担忧和焦灼。
酒吧内又恢复安静。
余未晚看着已经彻底没电关机的手机,心里慢慢松了一口气。
幸好盛临川给的手机有卫星通讯功能,也幸好电量足够支撑这通电话。
等她收好手机,从卡座下爬出来低头整理长裙的时候,只感觉如芒在背。
等等,繁先生就一直没走吧?
一点点扭过头,果然就瞧见这位繁先生还是站在刚才的位置,身姿挺拔如松,古井般深邃的黑眸一直凝望着自己。
这是什么眼神?
余未晚怔住,只觉得眼前的繁先生好像和今早见到的繁先生不太一样了,眼神有点变化,语气也不一样。
眼神是她说不出的怪异,明明他并没做什么,但眼神就好似自己没穿衣服似的,极具穿透力地紧锁在她身上。
被看的头皮发紧,她看了看自己的衣着,长裙过膝,裙摆宽大且垂到小腿的位置,领口的绳结也在,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
“繁先生,您怎么了?”
实在忍不住,余未晚抬眼看向一米之外的繁夜,尴尬一笑,“您该不会是在介意,中午没和你一起去自助餐厅吃饭的事情吧?我那会是真的想去洗手间。”
繁夜沉默,青若剔羽的长眉却微微一蹙,脸上好像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但细看又没有。
难道是不信自己?不信也这么着了!
余未晚嘴硬的继续扯谎,干笑道:“我是真的着急去,才没机会和繁先生你一起吃饭的。是挺遗憾的,有机会再一起吃。”
说完后退两步,就要转身往门口走。
可这时,一直沉默的繁夜陡然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