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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朝城门望去,一匹黑色的骏马赫然出现在视野中,马上高高坐着个英姿笔挺的少年。
少年披着银光流转的厚重盔甲,金丝冠一丝不苟地束着发,簇新的流云长靴踩着马镫,单手扯着缰绳,另一只手提着惯用的银色长枪。他端坐在马背上,一张雪白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弧线锋利的下颌,淡色唇角绷得平直,不见半分多余的情绪。
少年披着黄昏的最后一丝霞光,闯进了沙州城。
明愿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地朝少年招手,率先叫了声:“关野!”
她的声音清脆又明快,很容易引起注意。果然少年听见这话,偏过头看向他们。飞鹰形面具下一双凤眼湛湛,在看到明愿的瞬间,微不可察地漫上笑意。
明愿也跟着弯起眼,提起裙角朝关野跑了过去。
下一刻,少年打马过了城门,将枪往赵侍卫长怀里一扔,长腿一蹬,干脆利落地翻身下来,接住了明愿。
“冒冒失失。”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极其熟练地扶住少女,替她整理好裙边的环佩。
明愿撇嘴。
“还不是你太忙。再说婚前这几日我阿爹肯定不许咱们俩见面,我只能偷偷跑出来,本来这会儿我该在府上绣盖头的。”
关野笑了一声,唇角也抬了起来,明愿透过他的面具,似乎能想象出他此时戏谑的表情:“你会绣?”
“我当然不会!”明愿理直气壮说完,伸手拽住关野小臂上触感坚硬的皮革护腕,“不过我可以为了你学。”
虽然知道姑娘是在哄他高兴,关野还是“嗯”了一声,唇角弧度又扩大几分:“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跟赵侍卫长说几句话,咱们这就回去。”
“快点,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再等下去可要凉透了。”明愿应了一声,乖乖松开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抱着枪的赵侍卫长。
赵侍卫长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说沙州民风开放,不禁男女往来……但是这么当面看着明二姑娘和关校尉相处,还真是,受不住啊。
他讪讪地笑了一声,就见关野走到他面前,肃然沉声道:“我们已经探清楚了地形和具体位置,如今地图已经送往刺史官邸。今夜我会去见刺史大人,详谈计划。不出三日,必须有所行动,将流寇一网打尽。”
赵侍卫长顿时神情一正,连连点头:“关校尉放心,守城的事交给属下。”
“可是,”他迅速看了明愿一眼,压低声音问,“可是关校尉,八月二十不是您与明二姑娘拜堂的日子吗?您拜堂前一日去剿匪?”
“不行?”关野凤眼一压,沉沉地看向他。英姿勃发的白鹰面具振翅欲飞,似乎从不受任何束缚。
“行行行。”赵侍卫长赶紧点头,满脸带着笑,“关校尉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你要去找我阿爹商量剿灭流寇的事?”关野说话时没有刻意避开明愿,因此等两人一路回去时,明愿好奇地盯着他。
“对。”关野对她从来没什么隐瞒,顿了顿,又像是怕明愿害怕,认真补充道,“那伙贼人没什么后援,粮草和地形又都暴露在我们眼下,想要捉住很容易,别担心。”
“我才不担心。”明愿赶紧将眼神移向别处,下意识地反驳,“我就是怕我阿爹累着。”
“行,刺史大人也算是没白疼你。”关野懒洋洋勾了勾唇角,没揭穿她,伸出手,“不是说给我留了好东西?”
“暗号。”明愿冲他眨眨眼,俏皮一笑,“看你忘了没有。”
“怎么,对不上暗号,就不给我?”关野语气带笑,反手握住了明愿的指尖。
尽管如此,他还是妥协地背出暗号:“沙州明祈塔。”
“说对了!”明愿小小的愿望得到了满足,眼睛顿时闪亮得像灿烂星辰,她轻快地跳了一下,扭头看看身后,突然又小声说,“好像……被你家行奉给吃了。”
关野牵着马,随意往后瞥了一眼。
他的小厮行奉兴冲冲地跟明愿的侍女翠珠并肩走着,每说几句话,就低头咬一口明愿给关野带的胡饼。
关野气笑:“很好,行奉胆子大了,惩罚就从他这个月的俸禄里扣。”
明愿晃了晃他的手。
“别生气嘛,你下次再见到我,就要等到八月二十成亲的日子了。咱们之前说好的,大婚之后你摘掉面具给我看看。”
她认真望向关野,对方的飞鹰面具在夜晚依然一片雪白,圣洁又倨傲。唯独面具下的凤眼格外真挚明亮,倒映出明愿的身影。
关野沉默了一下,轻叹:“好。”
“这才对嘛!你都做了我夫君,我又不会嫌弃你。还有,到时候你的马也让我骑一次好不好?我想试试是什么感觉。”明愿见他答应了,语调越发欢快起来。
“都好。不过,想试试我的马还要等到大婚后?愿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