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三)(1 / 3)

我曲着腿,抱住手肘把自己折叠起来,他隔着被子从后面抱住我,用手指把我的头发一簇一簇地捋顺,不厌其烦。他对我总是很有耐心,而我则有脾气得多。

他告诉我他被封念了,被锁链手。按照念能力的规则,他现在无法和团员直接接触,西索成了他与旅团团员联系的中间人。

很奇怪,不是艾梅洛斯被屠戮的危险,不是友客鑫双方的伤亡,不是旋律和利嘉的安危,我最先想到的是——凌驾于这些我本该最关切的事物——他终于变得和我一样孤独了。但我们此刻贴合在一起又算什么呢。

我拢了拢被单,把自己裹紧。

他问:“冷吗?”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我想你该离开了。”

“按照我的经验,在结束之后立即离开会让对方觉得非常不体贴。”

“我不会这么觉得。”

“有人说过你很冷漠吗?”

“不少,只是今天又增加了一个。”

“安德,我来是想陪你浪费时间。”他蹭着我的颈窝。

“我喜欢这个说法。”我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我在想,我虚度着时间等死,而你来陪我,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殉情。我微微转动身体,把他逼到背靠着墙,亲吻他的额头,我尽量表现得让这个吻不带有任何欲念,嘴唇脱离十字纹身后,我揭露他,“但你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不怕受到伤害,我只是清楚我们冷漠的本质。我们是自圆其说的两片韦恩图,要消磨折磨数以万计人的性命才能捂出片刻交集后的热量,然后迅速冷却,金属一样冰凉固执的本质。

“睡觉吧。”他说,揉揉我的脑袋。

第二天他并没有离开。

我起得很晚,意识清醒要等到下午一点,昨晚是近乎半个月以来作息最规律的一次。我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按照往常一样把冷水淋在身上,在温度刺激下浑身战栗的体感才让我确信又一天被熬了过去。等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他仍然坐在沙发上看我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这些书我借了一个月,所以它们从使用权的角度来说已经彻底归属于我)。

他问:“你要出门吗?”

我没有理他。我想他应该能猜到我在冷处理:既然他不主动离开,我就当他不存在。

一直到晚上五点,这三个小时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有时候会“惊恐发作”,面色平静地感受着心悸、窒息和呼吸困难的濒死感。这种时候他才会和我有视线交集,我望见他无光的眼神,像是从监牢之外观察着我,用视线忖度着我人类外表的尺寸,只为了将我分毫不差地驯服。

有点可笑的是,我这里唯一与世界的真相有关的东西就是碎了一半的沙漏,而我就把它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灌了几十毫升水,插了两支已经枯败的花,被我当成了摆饰,他甚至没有念能力读取里面的内容,既然如此,他还停留在我这里干嘛呢。

五点的时候他出门了。再次回来是八点半,后面跟着一个女孩。我听到动静之后,从门上镶嵌的猫眼往外看。呼吸喷在门板上,细密地凝聚着雾水。

他们先是在布朗克家的门前交谈着什么,似乎是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个女孩皱了皱眉,看向我的方向,朝我走来。我这才能清晰看到她的相貌。

棕杏色的眼眸,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蜷缩在瞳孔,萧瑟的、衰败的颜色,配合嘴角盈盈的笑意,冲淡了眼底冰凉的质感,像是把秋天和春天搅拌在一起,捉摸不清时节。

我先是觉得她很好看,不容置疑,只是有个缺点,她好像没有记忆点,若非我从猫眼、从固定的高度和角度注视她,我会觉得她长相普通。

我的记忆中有一半都是爱洛的经历,我已经习惯了从卫生间的镜子里,商铺橱窗不经意的倒映以及他人毫不吝啬、毫不夸张的口头描述中切身体会到“美丽”这个词的具体具象的定义。所以……在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我竟然没有发觉,她长得很像我。

像最开始的我,从十四岁延伸的我,而不是从二十一岁逆推的我。

她缓缓地走近我,像是我缓缓地被“我”包容。

她按了门铃,眼神有点紧张躲闪,甚至是怯懦。库洛洛站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

他知道我在门后。满月是思念的意象,猫眼则是“视而不见”,他要我亲自把这扇门打开,主动相迎,因为他已经实践过,擅自闯入的强盗只会被当做幽灵。

我闭上眼睛,喘气,像是入水前憋气的提前准备。打开门。走廊的光有点刺眼。

“你好,”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相像,也许是气色的不同,她化了妆,眼里有光,神色灵动,而我眼底皆是阴霾,“不好意思,我们忘带钥匙了,在有人帮我们开锁的之前,可以让我们进来待一会儿吗,我们真的——”

在她找任何理由之前,我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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