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视野,只留下一抹浅笑,便飘然而去。
随之销匿的是那歌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又仿佛历经了无数的沧桑与变幻。
人们开始机械地赶路,谁都没有了言语。
“我儿回来了,”看人马都整整齐齐地归来,仲长旻满怀期待地迎了上去,“给为父带来了什么新鲜玩意?”
仲长剑安面无表情地走向身后,将那两个俘虏放了下来。
“哈哈哈,我儿有心了,”仲长旻的两眼灼灼生辉,指着俘虏对属下命令道:“洗干净,烤着吃。”
那两个文弱青年吓得瞬时瘫软在地。他们曾不止一次地听说过胡人有吃人的嗜好,他们只道是传说,觉得瘆人,却从未信以为真,如今身临其境方才体会到世道的变态与残忍。
救命声尚未说出口,他们便被剥去了衣衫。磨刀声霍霍响起,听得人分外绝望。
然而,那刀终是没有落到他们的身上,而是砍向了胡人自己。
人群中突然响起的喧嚣拉开了惨剧的序幕。
仲长剑安的属下纷纷拔出刀来向仲长旻的人砍去。对方来不及有任何准备,被砍得惨叫一片。
仲长剑安更像发了疯一般扑向自己的父亲啃咬起来。他每啃咬一口,必撕扯下来一块带血的肉。
仲长旻瞪着血红的眼睛狂啸道:“竟敢吃你老子,你疯了?”
仲长剑安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啃咬。
仲长旻忍无可忍,终于举起刀砍了下去。仲长剑安哼唧一声,气绝而亡。
仲长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儿子嚎啕大哭。然而,他的哭声终是被更强的声浪掩埋了去。
人们的厮杀愈发惨烈,不足一个时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那袭红衣翩然而至,她望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尸体,发出一声长叹。
“绡儿,能被蛊惑的从来都不是真心,而是游离于潜意识中的野心与欲望。”
红衣女子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苏言尘之语。
“凌风,抱紧我!”红衣女子虚弱无力地呐喊着。
苏言尘轻轻掩上门,将夜的忧愁与清凉统统地挡在了外面。
他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眸色晦暗。
两年前,这个女人第一次进入他的视线。她是那么的坚硬与冰冷,是他将她变得柔软,又是他逼迫她再一次坚硬与冰冷。
“我只想住在你这里。”红衣女子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地呢喃。
这是她的一个梦,先前还满怀期许,如今却只剩下悲辛,因为她愈来愈清晰地认知到,它终归只是场梦,永远地遥不可及。
苏言尘俯下身来,吻了上去。
红衣女子再一次像蛇一样将他紧紧地缠绕,她迫切地需要用肉体的相融来填补精神上的空虚。
苏言尘亦如是。
“绡儿,助本王成就大业,”苏言尘用手指缠绕着她的秀发,一圈两圈,松开来,再缠绕,无尽的柔情,无尽的期许,“征服晋国,开拓疆土!”
“不!”红衣女子第一次忤逆了他。
苏言尘没有等来想要的回答,面露愠色。
“凌风,我有身孕了。”红衣女子牵过他的手,轻轻地滑过自己的腹部。
那里曾被他凿开了一个血洞,如今又被他植入了新的生命。
苏言尘在心中吐出一丝幽叹:他与这个女人终是纠缠得太多,太深了……
十月怀胎,于她,是一场幸福之旅。
她用心地感受着胎儿的每一次心跳,初为人母的喜悦被她满满地写在脸上,她再一次变得柔软,不过这一次不只是对淩风,而是对整个世界。
人们开始不那么惧怕她,甚至慢慢地靠近并接纳她。
她第一次与身边的佣人聊起了家常。
“您可是历任盈主中最称吴王心意的。”小翠认真地恭维着她,却被年长的嬷嬷拼命使眼色制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红衣女子仔细品味着小翠的话语,忍不住难受起来。
历任盈主?
她居然不是那个唯一!
“她们去了哪里?我会和她们一样的结局吗?”
饶是装作漫不经心,苏言尘依然听出了红衣女子言语中的幽怨。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膀,认真地挑选出最适合说出来的话语:“绡儿比她们都出色。”
翌日,红衣女子望着满室陌生的佣人,心情更沉重上了几分。
孩子出生了,是个姑娘。
苏言尘快乐得手舞足蹈,“天助本王,天助本王也!”
他从稳婆手里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他垂下的眼眸被浓密的睫毛笼罩出一层阴影,让人辨不出任何情绪。
一阵脚步声传来,苏言尘终于抬起了眼睛,将婴儿递给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