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被扔到端戍的面前,段熠的力度很大,有些甚至扔到端戍的脑门上,乌纱帽瞬间歪倒在一边。
但端戍敢怒不敢言,因为以段熠那么暴怒的表现来看,他面对的灾祸,应当不小。
他颤颤巍巍展开一封奏折,瞬间被里面的字眼惊得愣在当场。
匿税、纳贿。
纵使匆匆一瞥,那几个字依旧能让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毕竟自己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贪赃枉法在大缙是很重的罪责,所以他一直都很小心,更仗着陛下信任他,很多事情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舅舅,你糊涂啊……”
段熠痛心疾首,锤了锤御案。
“现今已有官员手握罪证,要孤诛你九族,你让孤怎么做?!”
端戍瞳孔睁大,如晴天霹雳般跪伏在地。
“陛下饶命,看在臣与陛下事血缘至亲上,陛下不能杀了臣啊。”
他已经知道,自己罪恶滔天,根本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了。
端戍抖如筛糠,整个人像是老人十岁,原本意气风发的样子全数不见。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个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舍弃的老人。
“孤……也很难办啊。”
段熠紧皱眉头,跌坐在龙椅上,看起来很是为难。
事实上,段熠并没有掌握端戍的罪证,只不过心中有怀疑,于是随意拟个奏折,诈一诈他而已。
毕竟端戍这老东西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明着面跟他闹翻,反而对他不利。
不如,装作无可奈何,依旧珍惜他们叔侄缘的样子,让端戍放下心防。
没想到端戍做贼心虚,罪孽遍布全身,才会正中他的下怀。
这样的毒瘤,不管用什么方式除掉,都是他大缙之福。
此时的端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什么权利,什么金钱,全都不如小命来得重要。
听陛下的语气,是不想赶尽杀绝的,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得不作为而已。
既然如此,他不如趁早为自己打算。
端戍闭了闭眼,壮士断腕那样潸然泪下:“陛下,老臣愿意辞官,从此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段熠筹谋多时,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结果,早已激动不已。
却还装作为难:“可这样,孤要如何像众臣交代?”
端戍果然是贪生怕死的小人,为了活命,他不惜一切代价。
“廉坤跟了我许久,老臣愿把他交于陛下,随陛下处置!”
廉坤是端戍最得力的部下,卸了他的左膀,又折了右臂,端戍短时间内,也起不了风波了。
段熠对意外的收获格外满意。
“既然如此……”段熠装作惋惜道,“那孤就只能恭送舅舅和表妹了。”
端戍没想到段熠连端敏倩都要拖下水,本想讨价还价几句,但想到端敏倩那满心爱慕,不顾仕途的恋爱脑,纵使把她留下,也很难东山再起了。
倒不如让她随着一起先行离京,迟些他们再商量对策。
他只能用苍老的声音,怅然道:“那老臣先行告退。祝愿陛下千秋万代,老臣没能在身边辅佐,望陛下谅解。”
段熠走到殿中央,把他扶了起来,作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舅舅也莫要泄气,等风头过去,孤会……”
他虽未说完,但其中的含义却很明显。
端戍熄灭的志气又熊熊燃起。
他相信,血浓于水,加上段熠在落魄的时候,是他们把他扶起来的,现在他坐在高位,又怎会忘了他们的恩情。
只要段熠是站在他这里的,总有一天,他端戍会堂堂正正的重回朝堂,短暂的离去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端戍这么想,可端敏倩却不这么想。
当她听到这则噩耗的时候,踉跄一步,全副心神都掏空了。
什么仕途,什么权利,对她来说都是浮云。
她在乎的,只有她的表哥。
要是依照他的指示离京,到时候回来怕是要猴年马月。
她的年岁在大缙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她不可能再这么蹉跎下去。
她一定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