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区区梦魇,那更是不久之前才真切上演的事。
一切一切都不是虚幻,她真的引狼入室害死了她的父亲,如今又被囿于这深宫之中不见天日。
而眼前这个人,正是她的杀父仇人啊!
“你……”孟云皎眼神里露出不加掩饰的防备,长睫因不安而颤动着,“为何而来?”
已是子时,他是如何无声无息潜入她的寝殿的?他来,又是想要对她做什么?
手腕上的痛感沿着血管传达至四肢百骸,血液中如同百蚁啃噬密密麻麻的令人难受至极。
她捂住白绢缠绕的手腕,不断挪动身体往后退,因为用劲过大,竟弄得伤口崩裂,鲜血慢慢渗出,把原本的洁白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段熠也意识到了,他眉头紧皱,提醒道:“伤口裂了,孤给你换药。”
怎知这话非但没有让孟云皎放下戒心,她还像受了惊一样朝外呼叫:“翠迎,翠迎!”
守夜宫婢跑了进来,又碍于帝王进殿前的嘱咐,连忙跪下:“陛下恕罪,小姐流血了,让奴婢给小姐包扎吧。”
殿内倏然闯入第三人,帝王似乎很不悦:“出去。”
他熟门熟路地从柜子中拿出药箱,大有一副亲力亲为的样子。
可孟云皎又怎会乐意,手上这伤明明就是拜他所赐,他又何须在这里假惺惺!
“陛下万金之躯,臣妾不敢劳烦,让翠迎来就好。”
段熠脸色又沉了一沉,他再次坐上塌边,冷眼一扫那跪着的宫婢,声音凛冽如刀:“孤说话从来不重复第二遍。”
翠迎的双膝都在打颤,奈何一个是她从小伺候长大的小姐,一个是主宰天下的真主,她进退不得。
还是孟云皎于心不忍,轻叹:“去吧。”
帝王的怒火她一人承受便罢,何苦为难了他人。
“把手给孤。”段熠的耐心已濒临耗尽,以至于话音里都隐隐带着寒意。
孟云皎自知天子谕旨抗拒不得,她应该识时务,坦然把手伸过去。
奈何她却始终无法这样做。因为,这些伤口正是他一刀一刀划伤去的啊。
一刀未愈,又是一刀,他以为她调理身体为名,带着太医,不断在她身上施加伤害。今日是放血,明日是喝药,后日又是针灸。
她虽从母胎带病,但多年来在父亲的细心呵护下早已病情稳定,根本不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诊治。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浑身乏力,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这才知,这根本就是他防止她逃跑的手段。
没有什么比一个终日只能依靠药石吊命的病患更好控制!
如今她的后背全是如孔洞一般密集的伤口,腕上更是蜿蜒着一条条丑陋的疤。
她痛彻心骨,不仅仅是身体伤的痛,还有遇人不淑的心灵受挫,没日没夜的折磨着她,令她度日如年。
苍白的面容布满细密的汗珠,毫无血色的唇瓣不断颤抖。
除了潜意识的后退,孟云皎别无他法。
段熠的耐心已经告罄,他劲直拽过她的手,拿起白绢一圈一圈在她手腕上缠紧。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冷白的皓腕,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条条血管正在他指腹下跳动,他的动作明明很温和,但孟云皎却有种错觉,他只要稍加力度便能把她的手掐断。
整个过程,孟云皎都无法放松警惕,她的身体抖如筛糠,段熠自然察觉到了。
他望向她,那双眼眸里,往日闪亮的满天星辰消失不见,只余下几尺冻人的寒潭:“在怕孤?”
怎能不怕?让她怎能不怕?
在苌华宫的这段日子里,孟云皎无时无刻都在想,自己当初为了会瞎了眼,信了这裹着羊皮的狼,以至于给将军府带来满门灾祸。
眼前这人是疯子,他喜欢以怨报德,喜欢把对他有过恩情的她囚禁在身边,日夜折磨。
段熠也心若明镜。
他叹了声,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明:“今日不诊治,孤只是特意来告知你,钦天监选好了日子,就在下月初一举办封后大典。”
然而因为喜悦夜不能寐的人只有段熠一人,孟云皎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她甚至下意识的就反抗:“我不要做皇后!”
孟云皎被困在苌华宫以致耳目闭塞,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
她不知道段熠要立她为后的缘由,也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抨击他们不伦的关系。
先不说孟云皎的父亲,一代名将当众与新帝对峙,最后落得个伏法的反贼结局。
就孟云皎与前太子原先人尽皆知的婚约,都能让段熠扣上一顶君夺弟妻的骂名。
段熠刚登上宝座,最是需要稳固势力的时候,他却一意孤行,立孟云皎为后,把群臣塞进后宫的美姬通通完璧归赵,还声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