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钿跟在常幸身后,脸色难堪之余,不禁咽了咽口水,臭肉的味道她不是没闻过,明显不是,孙嫂嫂家为何有尸腥味呢,她还住孙嫂嫂隔壁,细思极恐。
若不是她衣衫掩着胳膊,就能看到她胳膊上竖起的汗毛。
直到她被司昭大人一问,颤了个激灵。
檀允珩让常幸在门外等,她和陆简昭一人一间查探,仵作白湘先跟着她,出来后,她问吴钿,“吴娘子,可知这家人都叫什么?”她照常问,例行公事。
她进这屋死者面庞被一刀刀刮花,死者是为了年纪的妇人,当是孙萍,脖颈上有刀刃伤,血流干涸,看来是一击毙命。
此前,她问过在甜香街撒泼的孙萍,求她即可活命,是孙萍不愿,她自不会替旁人养命,几日过去,落得个惨死的下场,真是一点不可惜。
从吴娘子去司昭府报案,她和陆简昭相视一眼,二人共事虽短,但对案子的敏锐度一致,心知肚明,只等过来看个究竟,证实猜疑。
结果死者脸却被划了个不像样子,屋里没有挣扎痕迹,吴娘子住在隔壁也没听到动静,足以说明死者是在死后,才被划破脸的,这得多恨孙萍一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同情,在大街上拿她和整个公主府的清誉大吵大嚷,死有余辜。
吴钿禀道:“这家人有位嫂嫂名孙萍,女儿名孙绥,早年死了丈夫,才搬过来的,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暗暗的天不断飘下密雨,陆简昭从中间堂屋出来,视线寻而一望,葡萄架下站着的一位女子,侧颜明晰,谈吐从容,如长银针的雨偶尔飘在她锦缎官服上,转瞬干涸。
天色即暗,朦胧一片,衣着旧紫官服的女子清澈透明,仿佛透光,站在寸寸深幽下,依旧清丽自然。
陆简昭在听到吴娘子话后,莫名想到明仪郡主登陆府门的那晚,殷管家跟他说的一句话,“明仪郡主早年丧父,与长公主相依为命。”
莫非杀害孙萍母女的人,还想将事情闹大。
郡主丧父,孙绥丧父,文官最好咬文嚼字,同而为人,命却不同,无端能给公主府扣顶帽子,清贫之人命如飘萍,皇室中人命中富贵。
孙萍从司昭府被放出后,在街上大喊:“郡主英明。”是想身终得自由,还是知道自个活不成,给自己留条能死而瞑目之路呢。
白湘把两间屋子里死去的尸身细细查探,一模一样的死法,但脖颈上的伤口不是一人所为,一刀毙命不错,刀法不一,明显二人所为,这二人大致听命于一人。
一番探究之后,常幸吩咐门外的衙役进来,把尸身抬回司昭府。
檀允珩和陆司昭对住在这里的百姓一番安抚过后,默契使然的加快脚程,回到司昭府。
司昭府衙的厨子是做晚膳的,去岁做整个衙役的,今朝前些日子只做留守衙役的,今儿在得知案子在傍晚时,多做了些。
一批一批的衙役进出膳房,唯独不见两位司昭大人,厨子见状只给大司昭大人留了些出来,看见常幸用完晚膳,过来拿,他快速给人递上热乎的。
偏院梨花淡淡风,雨敲嫩白孤舟漾。
司昭府偏堂里,檀允珩倚着花窗边上站着,掀眼看着院中打落一地的梨花。
清风卷叶舒,风迹寻觅处。
堂内长灯明亮,暖黄如春,罩在一人周身,这人从回到司昭府,就搭坐在官帽椅上,一言不发,矜冷漠然,事情越厢琐碎,无形之中,周身愈发冰寒,与暖春渐渐生了层隔阂。
遇到实在想不通的,脑海里顺当跳出一句明爽声音,“在司昭府不懂要问。”
陆简昭:……
也断了他所有归整好的思绪。
不懂就问,于是乎,陆简昭瞥了眼身子倚着,还在看窗外的檀允珩,“小司昭大人在想什么。”本来想给自己斟茶,神使鬼差地翻了两个瓷净茶盏,只好斟了两盏茶来。
他不明白,檀允珩回来为何一言不发,不应按之前说好那般,说出口吗?
檀允珩身子是侧倚着花窗旁站的,闻言,回侧视线,看着稳坐着,提盏一饮而尽的陆简昭,明灯幢幢,未曾把这人一身霜寒洗涤,依旧冷如寒冰。
她不管这个,淡而一笑,明快道:“陆司昭以为我该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