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那种福气相,谭溪川常开玩笑说,她就是清水村的杨贵妃,气得沈雅萍想打他,又下不去手。
沈雅萍边啃着鸡翅,边对谭溪月悄悄说,“你猜咱们老太太现在在做什么?”
谭溪月在院子没看到顾慧英,又往屋子里看去,“做什么?”
沈雅萍声音压得更低,“小老太太在她屋里给你做被子呢,你今天早晨走了之后,她就开始做,都做了一天了,午饭都没吃两口,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那些被面。”
他们这儿的习俗,闺女出嫁当天,带到婆家的喜被越多,婚后的生活越和顺美满。
沈雅萍叹一口气,“咱家这老太太啊,别说在咱镇上,就是搁全国去看,也不一定能找出一个比她再嘴硬心软的人,你待会儿再和她说两句好话,肯定什么事儿都没了。”
谭溪月鼻尖泛起了酸涩,她对沈雅萍勉强笑笑,“我进去看看。”
谭家总共也就四间房平房,顾慧英住西屋,谭溪月停在门口,犹豫了一秒,才迈腿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和谭青山去世前一模一样,连谭青山用过的酒杯都一直没挪过位置,屋里有些暗,炕头放着好几层已经做好的被子,顾慧英盘腿坐在炕中央,正眯眼对着窗户的明亮处穿针,穿了一次没穿上,她把线头放到嘴里抿了抿,又仰起头,对准了针,只当没看到谭溪月进来。
谭溪月性子像谭青山,模样儿像顾慧英,顾慧英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前些年因为谭青山的病,老得很快,头发也白了不少,但一双眼睛还特别清亮有神,可这两年眼睛也不行了。
谭溪月打开灯,坐到炕上,从顾慧英手里拿过针和线,轻声道,“做两套够用就好了,不用做那么多。”
顾慧英虎着脸冷声道,“你知道个屁。”
谭溪月离顾慧英近些,“我是不知道,您跟我说说我不就知道了。”
顾慧英没好气,“离我远点儿,别烦我。”
院子里的沈雅萍在窗户下面听了会儿墙角,适时开口喊谭溪月,“溪月,快出来帮我扶着点梯子,我要在门口挂上灯笼,这灯笼一看就是咱娘买的,你看这大喜字,可真喜庆,我要把这灯笼挂高点,得让全镇上的人都知道,咱老谭家明天办喜事儿。”
顾慧英嫌沈雅萍话多,冲院子里嚷,“吃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沈雅萍回,“您说对了,还真堵不上,谁叫我嘴大吃四方呢。”
顾慧英一向拿她这个混不吝的儿媳妇没办法,她气恼地扥一下袋子里的新棉花,“也不知道老大当初看上她什么了。”
谭溪月把穿好的针线递给她,试着接话,“我记得当初是您一眼认准了一定要我嫂子当您儿媳妇。”
顾慧英使劲剜她一眼,“滚滚,赶紧走,少在我眼前晃,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让我省心。”
沈雅萍隔着窗户对谭溪月偷偷眨了眨眼,小老太太只要肯开口骂人,心里憋着的气有了一个散的出口,慢慢也就好了。
有沈雅萍在中间充当白脸,顾慧英虽然对谭溪月还是没有好脸色,至少不再把她当空气,被沈雅萍气到不行的时候,就连着沈雅萍和谭溪月一块儿狠狠骂上几句,被阴云压抑了半年的小院儿里倒也有了一种别样的热闹。
最后,屋内屋外的墙上,窗户上,门上,就连堆在墙角的玉米垛上,也全都贴上了喜字,家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
谭溪月看着满院子的红色,才多少有了些实感,明天……她要结婚了。
同样对谭溪月结婚这件事有实感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谭溪川,他看到陆峥送他妹子回来,才第一次切实地感觉到他真的要当陆峥的大舅哥了。
谭溪川直接拉着陆峥来了鸿升酒楼,陆峥和他妹子的事情进展太快,他到今天才找到机会和他这位新晋妹夫一起吃上一顿饭,聊天虽然有些困难,至少得喝上几杯,庆祝一下,他顺便再试试陆峥的酒量和酒品。
陆峥和鸿升的老板相熟,老板亲自出来迎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包厢,点完菜,陆峥借口上洗手间,又从酒楼出来了。
他站在酒楼门口,点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拿火点上,眼睛扫向拐弯处的墙角,刚一出谭家的胡同口他就发现了,有一辆车一直跟着他们。
陆峥先去车里拿了个文件袋,然后不疾不徐地走过去,他看到猫在墙角后的人,眯起眼,懒洋洋地冲他吹了一口烟。
林清和被陆峥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又被迎面过来的烟气呛得咳嗽了起来。
他自从知道谭溪月又要结婚后,已经整整两天没吃进去过一口饭了,他当初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下跪忏悔,威逼利诱,甚至拿她的工作和家里人来威胁,还是没能改变得了她坚持离婚这件事。
离就离,他遂了她的意,他得让她知道,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又是在村里,谁会娶她,她总不至于会同意嫁给四五十岁的老头子给人家去当后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