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沮丧心情,那就是她在他,是小时候遗失了的,到如今才失而复得。当夜果然雷电大作,吵得人不能安眠,一屋昏暗的灯,空气闷塞,西屏只好去开卧房的窗透气,但见一团黑影跳到窗户上来,原来是那三姑娘。
她将它抱进来放在炕桌上,自己伏在炕桌上问它:“你怎么过来了?”
它自然不能答她。按说隔壁也该关院门了,难不成它是从院墙上翻出来的?可晚凤居的院墙修得高,墙面光滑平整,又没有高枝借力,轻易怎翻得过来?她撇撇嘴,两手抱着它,离衣裙远远的,“你不能在我这里睡,你掉毛。趁这会雨还没落下来,我送你回去好了。”
这厢出去,走出一截,看见晚凤居院墙上块木雕的漏窗掉在地上,在墙间方方正正的一个洞,原来它是从这里跳出来的。她依旧将它从这洞中送进去,盯着这洞看一会,一行忖度着,一行折返回去。
次日又若无其事地晴起来,不过晴得温柔了许多,一连几日皆是好天气。姜家为往章怀寺去办姜丽华的祭礼,摆足了排场,一大早便车马泱泱,人影幢幢,担的抬的有二十来口箱子,除了烧的纸钱,还有敬给章怀寺捐的缎子灯油,另专门有两口箱子里放着许多铜钱,约莫上百两。时修骑在马上,望着那两口钱箱子攒眉,“真是大手笔,就是赏庙里的和尚也用不了这许多,你们有钱人都是这德行?”
西屏撩起马车窗帘来,“那不是给和尚们的赏钱,寺里太太每年都是按份例捐的,那钱是趁机散给那些没有田地没有买卖做的穷苦百姓的。老爷早几日就散布了消息出去,凡到章怀寺门前替五妹妹的阴灵唱诵一遍经文,可领五十文钱。”
时修哼笑道:“姜老爷真是慈悲心肠,难得一见这般有良心的商人。”
西屏仰着眼嗔他,“你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讽刺?老爷哪里得罪过你?”
“他自然没有得罪过我,不过我这人是只白眼狼,吃人家住人家的,还看不惯人家。我就是觉得,他想拿您和丁家做交易,能善到哪里去?”
“那是太太的意思。”
“卢氏难道不是他老婆?"时修自马上睨着她冷笑,“我看他也不像是个惧内的男人嘛。”
西屏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身子来说话。他一个高兴,趁机下了马钻进了车内。西屏又惊诧,“你上来做什么?”
“您不是有话对我说?”
西屏倒不怕人家看见,她可以说怕他骑在马上晒着,府台大人家的公子,谁好叫他常在日头底下苦晒着不成?她却有点顽劣的趣味,像逗猫逗狗,专为和他作对,翻着眼皮道:“你在外头说不是一样?”
时修又作势要下去,却不叫停车。
她只好拽他一下,“上上下下的,你不嫌麻烦,后头的车轿还嫌你耽搁人呢。”
他便笑了,“您要和我说什么?”
西屏仍怕给跟车的丫头婆子听见,躬着腰坐到他身边去,“你不知道,老爷发家的本钱原是太太娘家出的,所以家里的事都是太太做主,老爷就是心里不喜欢,也不会驳她的话。”
时修哼笑一声,“他到底是不驳太太的话,还是根本太太定的主意,就很合他的心思?”
怪道说他聪明呢,西屏咬着嘴巴笑,“你知道了也不要说出来,又不干你的事。”
他脸色一变,“谁说不干我的事?”
她呆楞一下道:“我又不是指我和丁家的事。即便和丁家的事你也不要瞎替我出头,我自有办法应付。”时修将信将疑,不过见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决定且按她说的来,横竖这事情还未说穿,也没定下来,他只好无奈地舔舐着发干的嘴唇。
西屏看着他那不耐烦的样,轻轻打他一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
“晚凤居院门口那木雕的空窗松掉下来了你知不知道?"她自瘪着下巴额猜测,“那洞口大概可以钻得进去人,我想,从前在晚凤居装神弄鬼的人,是不是就打那里进去的?”
他不禁坐直起来,“您什么时候发现的?”“那天晚上下雨,三姑娘跑到我屋里来了,我还奇怪它是从哪里溜过来的,送它回去时我就看见那木窗板子掉在地上。”
时修想到那窗,非得是个瘦小的姑娘家才爬得过去,“看来从前进去弄鬼的人不是郑晨。”
西屏转着眼睛想也再想不到别人,“可这家里,再没有和五妹妹要好的人了,一则是忌惮太太,二则都知道四妹妹嫉五妹妹比她生得好看,这两个又一向在家里称王称霸,谁敢去触她们的霉头?”
说话间,她把腮帮子鼓起来,还在想。时修越看她越觉可爱,很有几分小时候瓷娃娃的那样子,便目不转睛盯着看。她见他那关情关您的目光,以为他要趁机亲她,心里都预备好了,给他亲后要打他,免得他逮着空子就占便宜!
谁知他又掉头下车去了,反而剩她在车里,有点惘然失落。
时修因怕在里头坐久了不好看,依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