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整个天下人的性命你也不在乎吗。”
“别想着死了就能离开我，哪怕是掘坟搜魂上天入地我也会把你锁在我身边。”
恍惚中，裴寂站在城墙下仰望着他，身后是无数堆积的尸山血海。
阴冷的声音透骨而来，狠狠击中明昭的天灵盖。
“不要！”
下坠的拖拽感让明昭猛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抓住身边可依托的东西。
温热的触感自掌心传来。
摇晃感接踵而至。
耳边是裴寂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醒了？”
“昭昭梦见了什么？”
冰凉的指腹撩拨着他颊边的碎发，眸子里的深色却让人感觉到压迫。
明昭整个人侧躺在裴寂怀里，厚厚的褥子垫在他的身下倒也不显颠簸。
“这是……去哪？”
“去禹县。”
裴寂没有追究明昭的避而不答。
明昭整整昏了两日，也烧了两日。
明昭沉默着没说话。
原来要去禹县是真的。
前几日的假意出发只是在他面前演的戏？
目的是什么呢？
在死人堆里逼他一遭么？
“昭昭还没出过皇城吧。”
裴寂摩挲着他苍白的小脸，语气却很笃定。
明昭是先皇早已遗忘的存在，在冷宫里苟活半生。
别说皇城了，就连宫门他也没摸到过。
“趁此机会，夫君带你看一看这南朝的江山。看看你的子民，看看他们的富饶也看看他们的疾苦。”
一句话却让明昭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梦境里的尸山血海在此刻呼应。
这是裴寂不加掩饰的威胁。
罢了。
他不过是异世而来的一条烂命，怎么能与南朝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抗衡呢。
明昭畏惧的往裴寂怀里缩了缩，“我会乖的。”
他就像是裴寂精心装扮的瓷娃娃，依附着他的天，他的地，他的囚笼。
禹县路途遥远，起先裴寂还以为明昭是被折腾狠了经受不住路途颠簸。
才神色怏怏。
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没闹他。
可以说‘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程度。
明昭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用膳吃不了几口，夜里也总是惊醒。
裴寂眉心紧拧，再次让随行的太医给明昭诊脉。
明昭屈辱的把头埋进裴寂怀里，不想让太医见到。
只留一截白皙皓腕被迫递给太医。
裴寂真把他当女子了，用手帕盖住了才让太医扣上他的手腕。
明昭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昏迷的时日里李太医就已见过了他这般模样。
“如何？”
太医把手挪开之后，裴寂当即就扔掉明昭手腕上的手帕，掌心攀上他的手腕摩挲。
李太医看了眼只露出后颈满头钗环的明昭。
到底没喊出陛下两个字。
“……忧惧过度又惊惶难安，才会陷入梦魇无法安眠。”
“微臣这就开几副安神的药。”
裴寂蹙眉，“他终日食欲不佳，莫非也是忧惧难咽？”
“想来应该是的。”
李太医把头垂得很低，根本没去看裴寂。
谁经历那样的血腥场面，恐怕都吃不下饭吧。
他都不好意思提。
裴寂在陛下寝殿干的事，李太医大清早过去替明昭开药的时候，都惊吓得半死。
浮出尸斑的宫女太监，干涸的鲜血……
说他不是疯批，李太医都不信。
不待裴寂开口，李太医补充道，“微臣会另外加几味开胃的药材。”
裴寂点头，“煎药去吧。”
整个过程明昭都把自己置身事外，仿若讨论的不是他。
裴寂把他带在队伍里，并没有对外宣告他的存在，终日以女人的模样装扮他。
李太医这样的人物对他自然不会不熟。
好歹给他留了点遮羞布。
服药当晚。
睡梦中的明昭仿若溺水般的死死揪住自己的心口，“回去……回去……”
心思全挂在明昭身上的裴寂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就见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冷汗涔涔，似水里捞出来般。
“昭昭？”
裴寂轻拍着明昭安抚，“乖，别怕。”
明昭的声音已然染上哭腔，“不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紧闭着眼睛陷进梦里，连碰也不让裴寂碰，一个劲的往里躲。
这无疑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