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几十秒,郦黎凝滞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他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念头:
既然连安竹都能猜到,那原主的那位便宜哥哥,会不会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立马认出自己不是他弟弟了?.....恐怕很有可能能
郦黎定了定神,决定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回眼下。
对于安竹的话,郦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把他扶起来说:“把眼泪擦擦吧,朕好着呢,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安竹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再问,他壮着胆子,深深看了郦黎一眼,哽咽着说了一句“多谢陛下赐字”,朝郦黎叩了个头,然后就抹着眼泪,起身默默走到一边候着了。郦黎坐在座位上,心绪却久久未能平静。
他自问自己从未表现得过于明显,就算严弥在时被囚于深宫,为了打发时间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解闷,也都找好了说辞,不是翻话本古籍看来的,就是儿时见过的。安竹又是个熨帖人,从来不多问什么。
只要是郦黎交代的事,他都会分毫不差地执行。
现在想来,自己竟忘了问他,原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诸乘,”郦黎看着安竹通红的眼睛,笑了一下,
“怎么还在哭呢?把眼泪擦擦,坐下,陪朕说会儿话吧。”
安竹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泪,但却摇摇头,说自己站着就行了。
“朕不喜欢仰头跟人讲话,坐吧。”
安竹这才期期艾艾地坐下,但只占了半边屁股,腰板挺得笔直,跟头一天上课的小学生似的。
郦黎看得好笑,但也没戳穿他,只是耐心询问道:“在你看来,朕在生病前,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对于被安竹发现,郦黎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安竹肯定是向着他这边的。
只是他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见那个乌斯一面。
从季默的叙述来看,乌斯与原主应该是有兄弟情谊的,不然也不会在信中说要杀了那些大臣为他报仇解恨。再过几月就是秋收了,大景百废待兴,郦黎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再让黄龙教在国中闹起来,今年冬天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冻死饿死。所以,能不打仗是最好的。
可是郦黎不能保证乌斯也这么想。
锦衣卫的势力目前仅限于京畿一带,霍琮的大本营在徐州,虽然也有往各地派探子,但其中并不包括东莱。“在我看来....安竹看了一眼郦黎鼓励的眼神,大着胆子回答,“陛下从前,有些木讷。”
"木讷?”
郦黎没想到会是这个形容,他往前凑了凑,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个木讷法?”
“就,很少说话,平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安竹回想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哦对了,他还不吃肉!”这是彻底把原主和自己当成两个人了吗?
郦黎无奈一笑,但忍不住心想,没想到原主居然还是个素食主义者,难怪自己刚穿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连胸前的肋骨都能看得见。“你可有问过原因?”
“问过,太医来看时,也劝陛下要进些肉食,不然身体很可能撑不住。”安竹老实道,“御膳房做了些清淡的白灼肉,结果陛下刚吃了一口,就吐得稀里哗啦,连胆汁都差点吐出来。郦黎微微蹙眉,他刚穿来时,饿得心都发慌,什么肉啊菜的吃的可香了,完全没出现过这种状况。所以,这是原主的心理问题?
郦黎开始好奇,当初原主和乌斯,究竟为何会从匈奴王子沦落为大景阶下囚,如果不是被严弥的人发现,估计他们就悄无声息地死在狱中了吧。“....哥们,你觉得我该不该见他一面?”他在信中询问霍琮,“元善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我觉得不错,只要他愿意配合禁止大//麻,招安也不是不可以。”“但乌斯一直认为我是被朝臣操控的傀儡,我担心他一气之下反了,听说今年各地作物长势都还不错,徐州的流民也开始南迁了,如果要打仗,朝廷必定要从各地加征税收粮草,估计又要逼得一大波百姓揭竿而起。”郦黎写到这里时,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这才继续奋笔疾书:
“你上次的提议,我觉得可以开始实行了。徐州周边几个郡县,不是喜欢把流民往你那边赶吗?这帮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随便找个茬把他们吞并了吧,当然,别做太过分,记得事后给我上个表,御史这边如果有意见,我会帮你压下去的。“你也可以同时派人去和乌斯接触一下,我记得,你帐下的那位解军师与他相熟?正好从中牵线搭桥。借口也很好找,就说共谋大事,乌斯是个有野心的人,应该不会不同意的。”他站在亭中,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
直到黄昏将至,天空中飘着条条绛色霞彩,落日从胭脂色的薄云后透出万丈金光,郦黎才将将写到了自己。“昨夜喝了点酒,做梦梦见你在林中与我手谈,穿着一袭白衣。从前我一直认为,你穿深色好看,但醒来后忽然觉得,白色也很衬你。”“我已叫人做了件夏制白袍,用的是宫中御制的冰丝料子,想必你收到信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