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四叔你错了。我从小就比别人早熟,我分得清楚什么是爱。爱是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想要吻你,想要靠在你怀里,一分一秒看不到你都会思念的发狂,这是依赖吗?”
她的嗓音忽然有些沙哑,攥着周立行的那只手更加紧了些,她凑近他,目光毫不躲闪,直直的要望进他心里去。
“四叔,如果仅仅只是依赖一个人,是不会想要跟他上床的。我这样说,难道还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吗?”
程未央的眼眶通红,她说出那句话,因为语气实在是太过压抑低沉,原本的一句话竟硬生生被她说出一种透着血气的坚决来。
这里可是烈士陵园。
周立行只短暂的愣了几秒,几乎是下意识的扯着程未央往前走。
他淡然的眉眼朝后一瞥,看向程宇墓碑的方向,声音低沉沉的。
“你在这里,说的是什么话。”
语气里颇有几分责怪的意思,却还是含着宠溺的成分。
程未央身不由己的被扯着走,嘴上却还是不想善罢甘休。
“那还不是因为四叔你自己想不通,我想爸爸也只希望我幸福,他才不会在乎那么多有的没的。”
男人修长的身影微微一顿,下一秒就
神色如常的继续往前走。
程未央却敏锐的发现,四叔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异样。
“四叔你就是想的太多,才会成为束缚你的枷锁。要是爸爸在的话,我猜他才不会考虑那么多,只要我说喜欢,他就绝不会反对。你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心,四叔,你坦诚告诉我,是不是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周立行不太自在的往前一直走,手掌几乎包住程未央的手,强行把小妮子拖到了车边,拉开车门,一把将她推进车里。
他没关门,一只手臂撑在车顶,弯下腰去看着程未央。
小妮子的眼眶红红的,眼神里却是不容小觑的坚忍。
他的拳头渐渐攥紧,下意识的回过头往山上的方向看了看。
漫山遍野的白色墓碑,这里长眠着数千条英灵,而程宇,不过是他们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可这样的一个人,曾经用生命去护他周全。
他怎么能辜负程宇对他的信任?
他怎么能?
“程未央,很多事,你现在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几乎称得上是语重心长。
雨又开始下起来,细细的雨丝一点一点
浸润了他肩上的布料。
但周立行似是完全不在乎那上十万块的高定西装,就任他那么淋着雨,只是立在车边,静静的望着程未央。
他的眸子里似是翻滚着惊涛骇浪,程未央一眼望尽去,她几乎快要迷失在那样复杂的情绪里。
她没有说错,周立行这么多年,的的确确是生活在重压之下,枷锁之中。
他的身上背负着周家的未来,容不得他行差踏错一步。
哪怕是及其微小的错误,周家也有上百双眼睛看着,稍不留神就要承受来自董事会的诘问。
这条路不好走,这样的生活太不好过,所以他才绝不想让程未央也跟着他一起受苦。
偏偏,这个小妮子一腔孤勇,甚至在程宇面前,她都敢说出那样露骨的话。
周立行看着她的眸子,心里隐忍着,疼痛难忍,他不由得狠狠的抠住车顶,恨不得那是一块玻璃,就那么捏碎了它,也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偏偏,那只是一块坚硬异常的合金,他只能狠狠用着力,却什么也发泄不出来。
程未央却看不见,面前这男人的情绪有多么的挣扎。
她甚至看不见自己头顶上,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
她只能感受着四叔的沉默,
却难以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明知道该放手了,明知道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已经做过了,却偏偏,还是放不了手,收不了心。
程未央咬着唇盯着他,良久的一阵沉默艰难的过去,她只要想到刚才曾经放下所有自尊,堵上所有骄傲,说出的那些话,依旧被四叔残忍的拒绝。
她实在觉得心疼的像是在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带出血气,偏偏,再难张口。
“我累了,四叔,我们回去吧。”
她渐渐闭上眼睛,掩盖住所有情感,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闭上,好像敛去了日月光华。
周立行好不容易才放开了手,掌心已经泛白,呈现出过度用力的苍白感。
他闭了闭眼,深深的呼吸了几次,退开身子关上门,绕了一圈坐进了驾驶座。
一路无言,程未央甚至开始装睡,一路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